忌恋寂寞---第三部 我恨不能让你失去手脚，甚或没有躯壳实体，这样你就可以依附我，仰赖日夜夜生生世世，让你变成我的魂和我的魄，于是生死天涯，都不会再有分开的一天。 赫在洗着碗，耸了耸肩膀，“就算我有一天死了，我也一样爱你啊。” “都死了还怎么爱？” “呵呵，”赫在傻傻得笑起来，“命没了，就拿灵魂来爱你。” 一起奔跑，你可知道多久以前，我就渴望有那样的时刻…… 你拉着我跑，跑多远我都跟着。只要一次，只要再跑一次。漫天青光，遍地野花，我们再跑一次，只要再有一次，我就满足…… 赫在，我们到底要掏空多少时光，才能偷得一次短暂对望？ 奎贤微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分外清秀沾了点孩子气的东海，在经历了太多的事故之后，这份被保存下来的纯真，该是李赫在用了多少心力和血泪努力得来的啊！ 凉风习习，东海一个人爬在栏杆上趁着凉，让赫在忙忙碌碌得收拾着碗筷，他非常尽职尽责得做着李赫在的米虫，赖吃赖喝什么都不干。那是一份小小的私心，我什么都做不了，你便如何也撇不下我…… “还记得那个时候，也陪着东海看过星空吧……”那个时候我身边的孩子眼睛里全是寂寞烙印，现如今呢？ 转脸，晟敏想去看看东海，却见东海眨巴着晶亮亮的眼睛，正认真的看着自己。那眼睛里，全是光芒。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但你看着它的时候，会想要流泪，因为那里面，是满眼满眼的寂寞…… 又想起当初希澈的话，晟敏伸手，抚摸上东海的脸颊，几乎就有眼泪溢满眼眶，因为他看到如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全都是闪亮亮的希望…… 晟敏哥，我以前很怕一个人，却总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那十八年过的一点希望都没有，现在我还是一个人，每天每天吃吃冰激凌，看看电影，赫在很忙很累，没有时间陪我，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刚来的时候我还总是蹲到大门口去等他下班，怕他丢下我不回来，现在不怕了，就算一个人呆在家里，比在庄园里的时候还要孤孤单单没有人可以讲话，可是却一点也不觉得寂寞呢…… 东海絮絮叨叨得说着，低了头好像有些脸红，却又一点一点抬起来，看着晟敏笑着说，“因为我知道抬头看一下时钟，那根指针过了五点，他就回来了啊……” 因为那个人，再也没有让自己等过…… 我也以为，他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再让李东海等…… 你我都清楚，要保护自己最爱的人，就要懂得舍弃，你不够心狠，就没法让李东海继续像现在这样笑下去。李赫在遇到李东海，是这个世界 上最美好也最残忍的事情，你要割血剜肉，朋友义气亲人良善统统抛却，这当中的值与不值，却只有你自己知道…… ——赫在哥，生活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爱情，真的还能活下去吗？什么都抛却了只剩下一个李东海，真的就觉得足够了吗？ 很久之后赫在都没有回话，一直到奎贤以为他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才听到赫在非常安静的说，“我和东海……不只是爱情，是扯着彼此的生命线，打了一个死结……” 那个一直做着小孩的李东海，突然，一夜长大…… 东海低了头不再说话，只是对着那手机屏幕上傻傻笑着的赫在发呆。太了解，太熟知，又怎么可能瞒得了你的眼睛？我所有所有的不安和疼痛…… 东海笑笑，窝在赫在的颈窝里闭了眼睛，可是赫在，冰激凌吃完了可以再买，幸福用完了，还赎得回来吗…… 当天回家，东海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地板上看着电视，然后回过头来说，“赫在！你回来啦？！” 那天，他的宝贝，不见了…… “我告诉你李东海！我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精力足够的生命和足够的坚定！你没把下辈子留给我，这辈子我就赖定你你听到没有！” 一点一点，赫在停下疯狂奔跑的脚步，“李东海……你不要……” “李东海……你不要……丢下我……” “李东海！！！！你……你再跑……再跑试试！！！！” 东海哽咽了一下，说：“赫在……” “你再跑……再跑试试！！！！你信不信我，信不信我……” “不跑了，不跑了……” “你说的？” “我说的。” 赫在狐疑得看着东海，终于松一口气，笑了起来，“真的不准跑了……” 东海笑，“好。” 赫在也笑。眼泪却刷地掉了下来。 ——韩庚哥，我信你，就算我哥不信你我也信你…… ——哥把我踹出来，就不会希望我再跑回去……韩庚哥，我比你，懂我哥…… 原来……原来…… 原来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是你……八岁那年伸手把我从冰冷深渊中拉出来的男孩……抱着我唱歌说会给我自由的男孩…… 我所等待的，一直一直在等待的…… 不是当年喂给我鲜血的少年，而是……而是…… 呐，你听过……美人鱼的故事吗？ 美人鱼救了王子，王子却认错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没有错……从来都没有错……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我们从遥远过去走来，我在等待的，你所拯救的，以及曾经许诺的未来，从来……都是同一个…… 那日大劫，冰火两重，我忘记了那日在船上的，除了始源，原来还有你…… 8岁那年的船难，救我的，是你…… “东海！”赫在摁住他，东海却突然猛地甩手，嘶声力竭的喊，“滚开！！！！” 赫在愣住了。 “滚开！！！不要来管我！！” “东海……” “不要来管我！” “东海！”赫在一把按住他，“你说过你不跑了的！！！你说过的！！！！” 时间静止，一切混沌不堪的开始渐渐明晰。 李东海从一个世界里走出来进入另一个世界，却再也找不到可以回去的道路。手渐渐收紧，却连恨都涌不上来。深狠溢满胸膛的，都是无力。哥，你说这个梦，做多久就能醒来呢？ “等我一年……东海。” 他还是团着，一动不动。 “等我一年。”允浩走过去，“一年后我就放你自由，一年后，希澈哥一定就能醒过来。” 那眼神太晶莹太专注，那样憧憬得看着你，仿佛全世界都在那眼里一般 赫在还不知道我在这里，他知道了就会骑着白马带着佩剑来救我，美丽月湖漂亮沙滩，人鱼和王子永远相爱…… 起初还会害怕，可是太久了，久得都忘记害怕了。 日子像是没有尽头。 连说话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东海就坐在窗台上，斑驳的光影打在他脸上，看着远处的眼神很沉静，窗外的竹林在风中舞出波涛，满满的绿色印在他的眼中，那画面如此美好，画面里的人却显得太过孤单。 一瞬。 只一瞬。 允浩突然觉得这半年的忙碌原来换来的只是他越来越寂寞的侧脸！！ 每次来他都比前一次更安静。 甚至有时候允浩问他你怎么不说话的时候，他很惊讶得看着他，然后讷讷的低下头，“我以为我正在说呢……原来，你听不到啊。” 是啊听不到听不到！你自己和自己说，连口都没有张开来我怎么听的到？？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我还没有张开口…… 忘记了啊，忘记了要怎么告诉你们李东海和李赫在的故事了，忘记了要怎么告诉你们李赫在如何带着李东海逃亡，李赫在如何牵着李东海的手买菜回家，李赫在如何为了李东海卖了自己最善良的心，李赫在如何抱着李东海说要把他藏起来，李赫在…… 很多事情早已无法再说。 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 我，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呢？允浩？ 面前的人表情纯真又无辜，说着的却又是最伤人的话语，李东海无时无刻都在告诉你，只有李赫在，只要李赫在，就算这一秒他还安静得窝在你的怀抱里，下一秒挣脱开还是会告诉你，“不行呢，那如果我忘记里自己爱的人，那要怎么办？” 看不见，做再多都是看不见的…… 只有那个李赫在…… 只有那个李赫在…… 其实不一样，李东海和金在中不一样。或 者，其实李东海比金在中更残忍。给的其实全都看得到，却又硬生生推拒在心门之外。除了李赫在……除了李赫在……你给再多，都是负担。 太久了，哥，太久了……久得身体已经忘记外面的记忆……踏不出去，每一眼风景都陌生得让人恐惧…… 无论多少次。 无论多少次…… 李东海都代替金希澈……选择相信你…… 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喜欢这样的姿态。紧紧团着，自己抱着自己，靠在窗台上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 一年…… 太多事情早已改变。 那是……那是…… 疯了一般得冲进那水泥建筑，绕着楼梯向上奔跑着，李东海从来，李东海从来……都只为一个人奔跑…… 日思夜想。却在就要触碰到的时候生生喊不出那个日夜缱绻的名字…… 东海扣着始源握着他腰的手，呜咽着，惊慌失措的说，“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忘记了……我……突然忘记了……” “什么忘记了？” “我忘记……自己爱的人了……”在巨大的噪声里，东海说，“我忘记……那个名字了……” 越来越不对劲，从那天回来，东海就似乎忘记了起范早就已经过世的事情……更不对劲的，是他似乎忘记李赫在这个人了…… 东海看着镜子里自己满嘴泡沫的样子，愣愣得出了神…… 我不能说…… 不能告诉你们…… 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每一个人每一段回忆，我都开始对不上号了……甚至每天每天，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忆不起来那些明明就在口边的名字…… 还有……那个我爱着的人…… 东海猛地回头，就看到…… 大片清光里，那张年轻帅气的脸，带着些沉默姿态，安静得立在他身后。太近，几乎就能贴上他的胸膛，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线，却又有什么不太一样。东海愣愣得看着，突然，忘记了语言。 心脏处隐隐在生发一种悸动。一蹦一蹦的觉得颤抖。 东海想要伸手去触碰。却担心这画面像漂亮的水泡，一戳就破…… 往事太多太繁杂，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有多么深重的牵扯，可是却无法唤出那一声心底最热切的渴望……赫在……赫在…… 赫在…… 我……忘了…… 忘记怎么去投入你的怀抱里，忘记怎么告诉你这一年成魔的思念，忘记曾经许下过的誓言，也忘记离开了，要怎么才能再回来…… 这一年外面早就已经翻天覆地了，你要醒过来重新面对才可以，活在自己的壳里，就算你见到李赫在了又怎么样？你不认识现在的他，同时又在逐渐忘记过去的他，你自己不怕吗？ 热热 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东海哽咽得没办法说出话来，不知道啊……昌珉，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了……原来我的赫在……已经不是我的了啊…… 东海坐着，而赫在站着，很近，那个胸膛就在面前，凑过去一点，鼻尖就能触碰到他的棉质外套，东海觉得自己被包裹在他周身散发出的温热气息中，不自觉的，有剧烈的渴望在心里升腾，想知道，再靠过去一点，再靠过去一点，能不能，就窝到那个胸膛里，嗅一嗅，就能闻到那个念想了一年的温柔味道…… 太多话想说，关于过去关于你我，关于李东海和李赫在的那个错过……我要解释我想解释，遥远过去和未知未来，李东海一转身，才发现花开过已经残败，可是关于你我……关于你我……我还有太多话想说…… 李东海和李赫在……已经再经不起哪怕一次小小的错过了…… “李东海！！！！他不可能来的！！！！”昌珉拔高了声音喊，“他听不到的！！！！你明白吗？？？听不到的！！！” “听不到的！！！！你对他说什么都不可能听得到的！！” “赫在哥已经聋了！！你说在这里等他，他也不会听得到！！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这里！！！” 其实我……不认得回去的路了…… 不认得了…… 我已经忘记当初离开你是怎么样的轨迹了，所以我怎么绕，也回不去了…… 车发动，东海坐在座椅上，呆呆地看着他。晨光耀眼，那侧脸浸淫在一大片的美好光亮里，眉眼唇角，全是熟悉的弧度，忍不住想要去触碰，想要去拥抱……曾几何时……我只要愿意，就可以触碰你，吻你，抱你，蹭在你的怀抱里…… 眼眶又热又涨，东海只好转头去看车窗外，来缓解一下这几乎要涨破胸臆的情绪……真的……真的……好想回去…… 东海靠过去，凑近那个耳朵。 很近。 心在狂跳。 凉凉的鼻尖轻触到了他的耳朵边缘，东海张了张口，却突然说不话来…… 听不到的…… 就算我说我爱你，就算我说我想回去……你还是，听不到的…… 相对沉默。车里一阵静默。东海的心在一点点沦陷。李赫在……李……赫在……想抱住他，想大哭，想说你听不到了也没有关系不管怎么样让我陪着你…… 却没有立场。 没有说那些话的立场…… 他早已在他之外的世界里，一个人独自存活…… 整整一年…… 李赫在……早已不再是李赫在…… 我有寂寞万千，你有惨淡光年。 过去岁月都太矫情，如今才发现真真实实得不可放手的，我已然让它从指尖消逝…… 他没有挣脱，也没有甩开，只是一动不动得站着，低头，看着东海 死死拉着他衣袖的手，那静淡的眼，突然变得深浓起来，他说，“李东海…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东海一愣。 “别再出现了，东海，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那话语平淡，眼里却是深得看不清楚的颤动。 他说李东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了…… 以前有个傻瓜，大夏天38°还拎着西瓜去教堂呢！ 可是那个傻瓜，现在到哪里去了呢…… 东海一边走一边听着，突然，笑了起来，原来这一年的时间，李赫在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李东海呢……独自战争，独自受伤，独自抗一个天下回来，李赫在早已经不是那个傻瓜，不是那个牵着他的手，在漫天清光下奔跑的傻瓜了…… 东海举着手里渐渐开始融化的冰激凌，在夜色里拼命奔跑！！！ 胸腔因剧烈的喘息而疼痛不已，夜风刮在脸上冰凉冰凉，冰激凌在手里融化，黏到了手上，越来越喘不过去气来，鼻腔里满是酸涩。 像是达到了极限，腿不受大脑控制的向前，奋力奋力。 东海剧烈的喘息，我只是……我只是……想再跑一次…… 再跑……那么一次…… 东海突然笑起来，边咳嗽边说，“就算……咳咳，全世界都着急李东海……咳咳……那个人……也不要他了……” 东海突然抓住始源的手臂，仰着头说，“始源，你把赫在还给我……好不好？” 始源一愣，手心在方向盘上慢慢抓紧。 ——你把东海抢回来，你替我把东海抢回来好不好…… “我也是自私的人，你们不要都来像我要啊！不是每次你要我都可以无条件得给的！我已经一次次投降了你还要怎样？？你要自由，我给了，你要生命，我救了，你要离开，我放了，现在你又来问我要赫在，我怎么给？？？东海，我是人，我不是神，能给的我都给了啊！！你还要我怎样？！” 你知道吗？当时起范也这样来向我要你，他说始源，你把东海抢回来，你替我把东海抢回来…… 李东海……我真的……不是神…… 就连那个什么都能包容的傻瓜，都受不了李东海了呢……怎么可以再那样任性呢？总有一天，李东海会耗光你们所有的爱的…… “那天他站在这个地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还敲在我的脑子里，你却说你忘了吗？他说他是你的，他说他只想做你的。” “他现在不是我的了，始源，他说李东海，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他已经不想看到我了……” “他叫你不出现你就不出现吗？他说要走你就放他走吗？” “我说走的时候，你不是一样也放我走了吗？” “所以我会后悔，你要像我一样吗？东海。” 东海一愣，不说话了 。 “他知道你在这儿的，所以他不来了，他把我踢到这儿来跑腿，自己却在躲着你。” 东海默默地按着手印，依旧不说话。 日升月落，碎碎时光，我确实是在等待，却始终也明白，等的那个人，他不会来。 “东海哥，你猜这堵墙后面是什么？” 东海一愣，摇摇头，“不知道。” “是赫在哥。” 耳边喧嚣吵闹，眼前阳光灿烂，赫在挪开身子从孩子堆里走出来，拿着一支冰激凌，站到他面前，“热吗？” “啊，”东海赶忙接过，垂了头看着那支已经有点开始融化的冰激凌，竟然……还是自己一直喜欢的口味…… 没有人说话，东海把冰激凌送到嘴边，甜甜的奶油味道，曾经充斥了他一整个盛夏的甜美滋味，那时爱人还在，幸福美满，如今明明就在身边，却连拥抱都不能拥有…… 心好像被握住了一般，紧紧地痛。东海垂头，看着手里的冰激凌，冰激凌在融化，一点一点滴到了地上，是啊……听不到啊，就连自己的声音，都是听不到的…… 赫在……下一支冰激凌融化之前，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我爱你呢？ 一直没有说出口的，即使在十几年的漫长岁月里，都不曾说出口的……当我想说的时候，你却已经听不到了的…… 现在。 现在，我只是想说，等下一支冰激凌，下一支冰激凌融化之前…… 安静的西餐厅里，人不是很多，窗外渐渐在日暮，傍晚4，5点钟的光景，东海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手心里一层手汗。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在过去那么多的年岁里，都没有过在这个人面前，那样紧张。熟悉面庞，默然姿态，却早已有什么不再一样，让人想要去触碰，却又不敢伸手。 无意识得捣腾着食物，东海舀了一勺送上来的甜品，刚要下口，手却突然被抓住。东海一愣，抬头，就见赫在一把握了他的手。 气氛瞬间有些凝固，东海心别了一下，感觉被握在他手心的手开始有些颤抖，赫在显然也因为这动作太突兀而愣了一下，讷讷的松开手，说，“不要再吃冰激凌了，吃多了你牙又要疼了。” 牙疼…… 某年夏天……某个黄昏，他也曾在发桌上念叨，说，“你再一天三支冰激凌，我就把剩下的都送给楼下的小孩！！！” 猛然就有泪涌上眼眶，东海赶忙撇过头，却看到昌珉在看他。有些担忧的，看到他红了的眼眶，突然伸手，说，“啊，沙子进眼睛了吗？” 说着，一手揽了他的肩膀，体贴的用手臂挡住了他通红的眼，俯身过来，细细得用手指摩挲着他的眼眶，说，“没事，吹一吹就好了。” 那语调温柔，温柔得让人想哭，但东海只是侧了头，躲过了昌珉的 手，却见赫在脸色不怎么好的窝回了沙发上。 “我去下洗手间。”说着，便慌慌张张得逃离了现场。 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东海跌跌撞撞得冲进卫生间。只是匆匆一瞥，却还是看到赫在那脸色很阴霾，看着他的眼神却突然赤裸裸，剥离了疏离客气的寒暄味道，猛然间，全是独占味道……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嗯？李东海……就这样跑掉的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说着，手却用力用力得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抱住，东海被压在赫在和墙壁中间，一动不动得任他紧紧抱在怀里，他听到他在他耳边呢喃，他说，“李东海……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渐渐，却又变成“东海……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昌珉沉默了一下，突然笑起来，“果然起范说的对呢，故事总是只能有一个结局……” 一个……李东海永远不会回头看的结局…… 一个……李东海只属于李赫在的结局…… “啊，这样啊，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我乱想了，自从东海来了这里，李先生就经常来呢，而且总是问起你的事情呢……上次啊，你在那里画画，他就一直隔着窗子看着呢……” 手被握在他并不宽大却很温暖的掌心里，一如从前一样的触感，温柔的，干燥的，东海不敢去提醒他，像是怕惊醒了他一般小心翼翼得跟着。这一次，他没有再放开，一直转了好几家店，东海还是被他像牵孩子一般得牵着。东海突然想，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手心里握着的，是谁的手呢？ 听……不到的…… 他听不到…… 在大片黑暗里，听不见，也看不见…… 忽然不敢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东海觉得自己一瞬间有些窒息！ 四周在喧嚣吵闹涌动尖叫，东海却只是一动不动得站在黑暗里，如果……听不到……也看不到…… 赫在倒在一片血泊中，一动不动，手却死死扣着东海的手腕，怎么掰也掰不开。 “我早该想到，你就是那个赫在一直在等的人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个人回来，回到赫在身边，我就狠狠给他几巴掌，这是我替赫在打的，因为那个傻小子，就算被那个人害得看不见听不见了，都还傻傻得想着那个人的好。你知道我捡回他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样吗？眼睛瞎了，肋骨断了，甚至胸骨把肺部都刺破了，他一点都不像人样的被我捡回来了。我以为他没救了，我甚至想我捡个随时会死的废物回来太晦气了，我想把他再丢出去的，他却那样顽强得活下来了。但是整整两个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说，请问，你能不能给我一盆仙人掌……” “你知 道他要仙人掌干嘛吗？我当时不知道，就随便搞了一盆特大号的放到他床头，一直到有一天我进他房间，我才知道他要仙人掌干什么……我看到他把他的手放在那上面，刺都扎进了肉里，血流到了那株仙人掌上，血红血红！” “因为那个时候，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他说他只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还活着……睡着和醒着没有差别，睁眼和闭眼也没有差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他要一盆仙人掌，他每天醒过来就伸手去摸摸，觉得疼了，就安心了，原来自己还活着……” “东海……你知道吗？他眼睛看不见之前，就已经听不见了。受外力撞击的颅脑损伤……他说那是曾经有人在他的头上，砸了一下……我替他看好了所有的外伤，包括他的眼睛。却看不好那个他一直在等待的人，给他带来的伤。” 你爱过吗？你像我这样爱过吗？寂寞的安静的盛大的而又绝望的……爱过吗？ 那种一撕扯就是满地黏湿血液心肝脾肺肾都疼痛的爱。 你一定没有过吧。那样子的……爱啊…… 他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女人看着他在那光影下的剪影，一直都想问问他，你觉得孤单吗？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寂寞？ 后来有一天，在他的眼睛能看得见的时候，女人写下了这句话给他看，他一愣，然后说，“因为我爱上一个人，那个人……满身寂寞……” 女人很想把他的耳朵也治好，可是脑中的血块在太危险的地方，他笑笑说，没有关系，那是他爱的人留给他的最后一点纪念，他说留着，等他回来让他内疚好了。 女人知道他不是这样想，如果不是危及生命，他一定会想要在那个人回到他身边的之前，把耳朵看好，然后……即使在多年多年以后，都不告诉他他曾经因为他，听不见了…… 女人劝他试试，女人说手术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你看，眼睛不是就看好了吗？ 少年摇头，他说我怕死。 女人说，你是怕死，还是怕那个人回来了，你见不到他。 少年于是沉默。 女人看着他站在窗前默然的身影，那个身影在她的记忆里，越来……越寂寞…… 昌珉，他听不到了，他因为我的那一下，听不到了，所以我更不能离开……再累也不能…… 因为李东海的爱从来都只能那么少，而那个人，正恰巧霸占了他最小，却最刻骨铭心的那一份…… “你以后，不要来了……” 东海一愣。 赫在继续说，“以后不要来，不要做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没用的……东西…… 晚风稍稍显得有些凉意，小街上一排长长的酒摊，昌珉挑了一处比较清静的 地方坐下，对老板说，“老板，来两碗炸酱面。” 东海在他旁边坐好，说，“老板，来两瓶白酒。” 昌珉说，“老板别听他的，面就可以了。” 东海说，“老板你听我的，钱我来付。” 昌珉说：“老板你听他的，这面钱我就不付了。” 东海说：“老板你听我的，我连面钱一块付给你。” “对不起赫在，对不起……” “对不起……但是你不要丢下我……我一直忘了说……一直忘了说……”眼泪慢慢积聚，东海抬起脸来看着他，“赫在，我一直忘了说，忘了告诉你，我，爱你……” 李东海把那份最小的，最好的爱，包裹在最不让人触碰的地方，却一直忘了告诉你，要记得伸手问我要…… 长久岁月，我一直一直，忘记了要告诉你…… “你这个小心眼坏脾气滥性格的傻瓜混账王八蛋！”东海哭着喊，“你为什么丢下我跟别人度蜜月？你为什么要打翻我做的汤？！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不要我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男人了！这次肯定又是骗我的！又是骗我的！我都放弃了不要了你又回来~你回来干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说你呢，李东海，你又为什么回来？我等了又等盼了又盼，你都没有回来，为什么我要放弃的时候，你又回来了？” 李赫在不是完人，也有缺点有不足，有小心眼有坏脾气…… 那个时候在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去做耳朵的手术…… 要听力，还是要生命？总会烦躁，总会……觉得害怕…… ——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又何必现在要去冒那个险呢？慧琳在纸上写：何况又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 窗外繁花似锦，赫在转头，看着满树翠绿枝桠，说，我不想再有一次，在天黑下来的时候，我寻不到李东海在哪个方位…… 我想过很多次你回来的情景，在那些听不见看不见的日子里，想着如果你回来了 要怎么对你，是笑还是哭泣？可是真的见到你的时候，我知道假想一千一万遍都是没 用的，原来想恨想爱，都那么拿捏不了……做不到敞开怀抱，却又害怕你再消失，想接近，又不知道怎么去放下那一年的深重疼痛……用了太多时间来找回过去的自己，对不起，久等了……让你，久等了……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 多久以前，我就那样子祈祷。再跑一次，再跑那么一次，你拉着我，多远我都跟着……只要再跑一次，我就满足…… 东海，谢谢你回来。 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一直一直…… 我都想把你藏起来…… 没人能看到，没人能触碰得到。 只属于李赫在的李东海…… 你不知道啊，一直一直…… 我都那样恐慌得拥有着你…… 哥不用对不起的，哥拿走的，是我和起范的整个年少时光。可是那样又怎样，不管是我还是他，我们愿意给，你却未必愿意要。 “爷爷骗了我们……哥……希澈哥……”扶着墙壁停下脚步，赫在哭得无法抑制，“哥……当年的活墓……是李赫在……不是李东海……” 这十八年的落落岁月，寂寞诅咒，没有自由，全是李赫在的罪与孽却让一个无辜孩子担了十八年！！！！ “哥……”渐渐无法呼吸，赫在哭的撕心裂肺，“希澈哥……最无辜的……是东海……是东海……” 那头微微沉默。 “李赫在逍遥快活了十八年……他却寂寞得活了十八年……” “赫在，你愿不愿意陪我打一场仗？为了东海……” 赫在一愣，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好。” “赫在，你……想清楚了吗？一旦踏上海蓝，很有可能会死在那里……” “赫在……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我没有办法……” “赫在，你……怕么？” 正是夜晚，赫在握着话筒看着满室的黑暗，说，“怕。” 希澈笑，“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赫在说，“我怕留下东海一个人......” 希澈一愣，“我们会赢的。会赢的。 “呐，东海，”阳光下赫在的脸莫名得带上了忧伤，“如果有一天你死了，你会希望我活下去，还是去找你？” 刚说完，一个拳头就已经戳在眼前了，“嫌我活太长了是不是？咒我死呢？” “不是，只是想问问。你希望我活下去，还是来找你？” “当然是给我陪葬了！” 哈？ “呃……那多不公平！你都把下辈子都许给金起范了，我不是到头来一场空？” “对哦......那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那这样，我答应你如果你先走了我会好好活着，你也答应我，如果我先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你今天这是干嘛？怎么绕来绕去说这个话？” “你答应我啊，我都答应你了！不然多不公平，我万一不小心挂了，你后脚就跟来了，可是你的下辈子是起范的，我不是要在阴曹地府里成冤魂了？所以我不管，你得守着这辈子给我好好过完了再去找金起范！” “好，我答应你，这辈子守着你李赫在到死为止~~” “嗯，不管怎么样都要活到最后一刻，活完这辈子才行！” “好~~” 小指勾着小指，赫在看着东海璀璨的笑颜，却忍不住想哭的冲动。 赫在抬头，眯眼看着风筝在风中越飞越高。他笑着回头看东海，东海你看，风筝只为一根线搏命，我也只会为一个人不顾一切。我要为你去打一场战役，输了送你做别人的天使，而 我，留在地狱…… 赫在抱着东海，站在崔家大宅的门前。 怀里的人睡得并不安稳，手小心得揪着赫在的衣襟，他最近长肉了，抱着有些沉，赫在觉得手酸，却又舍不得放手。 始源上前，伸手要去接，赫在却突然退后一步。 始源一愣，赫在才觉得这动作有些突兀，便讷讷得说，“让我再……抱一会儿……” 我和他之间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会做傻事啊！他为了李东海动不动就会做傻事你知不知道！！！都已经够了！！够了！！！总是要分开，一次又一次！我已经受够了！！我不要分开！！我不要！！ 不要分别，不想分别，多少时光多少岁月，所祈求的一直都不多，只不过想要一倾身能抱住你，可为何却连这最微小愿望都实现得那样困难…… 命途多舛，前路两茫，错，又错在哪里？ 海…… 东海…… 在这个我出生而你被禁锢的地方，为李东海而战的战役就要拉开序幕……不论如何，我都要完胜得回到你身边……偿还我欠你的，那寂寞的，十八年…… “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么？东海？只知道奔跑，不管前面你要寻找的人是不是愿意让你找到，也不管身后追赶的人追赶得有多辛苦，不管他要打的这场仗关系到多少人命牵涉到多少利益，也不管希澈哥为了你付出多少心血牺牲多少爱情，你却只管自己奔跑，只管追逐自己想要的，不觉得……很自私么？” 一瞬心疼，一直都在责怪，看着好不容易等到的人回来却始终那样责怪，问他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说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装作不认识他，打翻他做的汤，一次又一次看到他受伤的表情却只想着自己的痛！！却不曾想过在那不能看到他的一年里，他在怎样的环境下生存，怎样寂寞悲伤到生生唤不出自己的名字！！ 恨不能把所有伤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哪怕在此刻死在这里也好过看着那个人那样去牺牲自己……长久岁月那样走过，爱恨离别，我们经历了太多苦难，李东海和李赫在的美好结局明明就在不远…… 是谁开了那样的玩笑？ 要夺走的就统统夺走好了！！！金希澈剩下的本就不多！！！却为何……却为何迎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海…… 东海…… 已经很努力，从中枪到现在都未曾想过放弃……就算血流遍地就算气若游丝，从未放弃回到你身边的念想……可是终究还是事不如愿…… 你们谁能告诉我……我的赫在在哪里？ 客厅大门敞开着，门外是暗紫色的天光，他扶着门框一动不动得站在那里，那瘦小背影在门口灯光下显得那么寂寞萧索。 始源心下猛的一痛，突然就 有泪，一下子涌进眼眶，顺着眼角无声得落了下来。那背影太无助孤单，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希澈哥会说，在木莲的时候，曾有人因为东海的一个背影，心疼到掉下眼泪来…… “你在想什么？” “在想赫在。 可是哥……我想不起他的脸，这里……”东海指指自己的脑袋，“是空的。” 希澈一愣，更紧的搂住他。 “不……”手慢慢下移，东海缓缓指向自己的心口，说，“是这里，这里……突然就空了……” 忽的就哽咽，希澈拼命忍住要掉下的泪水，把东海紧紧扣在怀里。 东海却只是空空洞洞得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我也想哭。”东海转头看着始源，突然拉下自己的眼皮，指着自己干涸的眼睛，说，“可是这里没有眼泪！看着直升机飞走的时候，拿到遗嘱的时候，捧着他的骨灰盒的时候！！我也想哭啊……我也想放声得问一问他怎么就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啊？可是我哭不出来……这里，这里……痛的要死掉了也哭不出来……你明白吗？我哭不出来……” 太深切…… 这痛切肤入骨，彻了心扉，早已经不是一场眼泪就能熄灭…… 你明白吗…… 巨大的雨滴落下来，糖水化开来黏上了衣服，东海蹲在地上紧紧揪着胸口的地方，始源急忙上去想拉起他，他却突然说，“他不在了……” “他不在了……”他紧紧揪着胸口的地方，雨水落了他满脸，以至于始源看不清他是否落了眼泪，可是他听到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一直到今天……一直到今天……才真正明白他是不在了……不管怎么等待不管怎么相信，他都不在了……” “没有了。始源……再也没有了……那个说要给我每一天的太阳，说要把我藏起来的傻瓜已经不在了……为了那该死的十八年，为了那场莫名其妙的仗，他不在了……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不会伸手抱我，不会给我买糖人吃，不会再牵着我的手奔跑……” “那个笨蛋以为拿枚戒指就能套住我，那个笨蛋自己走了还不许我去找他！那个笨蛋……”东海在始源怀里放声哭了出来，“那个笨蛋……已经不在了……” “始源！！始源！！”紧紧扯住始源的衣领，东海嘶声力竭的开始哭泣，“他丢下我走掉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自己挂了还要求我痛苦的活下去！他李赫在怎么可以这样！！！始源……始源……他就那样不在了……” 我的赫在……就那样，再也……不在了…… 赫在,我突然想，那时你到底在不在我身边呢？我甚至想，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存在过一个叫李赫在的人呢？怎么到最后，你竟然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呢？ 戒指的名字叫做 soul lover，是灵魂恋 人的意思！现在已经是天价之物了！” 东海一下怔住！soul……lover……灵魂恋人…… ——就算我有一天死了，我也一样爱你啊。 ——都死了还怎么爱？ ——命没了，就拿灵魂来爱你。 ——这枚戒指的名字叫做soul lover，是灵魂恋人的意思！ ——白金底座紧紧相连，代表恋人生死不离的爱情。 soul lover，灵魂恋人…… 手心紧紧抓着那两枚戒指，渐渐有眼泪溢满眼眶，东海拼命地在雪地里奔跑！！！赫在！！！赫在！！在哪里？？你现在在哪里？soul lover……你是不是，一直就在我身边？？在我看不到触碰不到的地方看着我？看着我笑，然后陪我流泪？？？ 如果你在……如果你在……请让我看看你……soul lover，我的恋人，你现在是在哪里？？ 很想你…… 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法停止的在想你…… 如果你在…… 不管魑魅魍魉，请让我……再看看你……赫在…… 晟敏哥…… 我第一次觉得…… 活着，对一个人来说，竟是那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我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可是你们真的该看看他的那个背影！虽然什么也不说，可是那个背影却那么寂寞！你没有看到么，他嘴里说着没有关系，可是眼睛却在哭泣……一定要让他那么寂寞那么辛苦得活下去么？不觉得太残忍吗？ “如果，李赫在还会回来呢？” “我总觉得他还陪着我，就算我看不见，就算我摸不到，可我还是觉得他还陪着我，可是我现在感觉不到了……所呼吸的每一丝空气，所看到的每一眼风景，都没有他的气息和身影……始源，”那头开始哭了起来，“我感觉不到他了……感觉不到了……” “东海……东海……” 没有回应，他歪着头坐在那里，手里还抱着雪白的大狗，小火龙看到始源，汪汪叫着从他怀里跳出来，“啪！”随着小火龙蹦出来，抱着它的手也随之垂落了下来，敲在了椅子上，晃了两下，不动了……始源愣愣得看着眼前冻成冰了一般的东海，有泪滴挂在他的眼角，在冰寒的空气里已经凝结。忍着几乎喷涌而出的绝望，始源小心翼翼得又叫，“东海……” 他还是没有反应，雪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生气，太阳渐渐升起来，晨光洒进摩天轮，照在东海安静的侧脸上。 在新年的第一天，在大片美好晨光中，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得睡了过去…… 胸臆间止不住的悲伤在涌出来，始源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晨光里的东海。巨大的白色摩天轮，在晨光中安静无声…… 全都白费，一直以来的努力和小心翼翼，终究还是没有留住这个他爱恋了一生的人…… 呵…… 呵呵…… 始源想 笑，却止不住得掉下眼泪…… 上天开了一个多么巨大的玩笑…… 眼眶发胀发疼，始源一步一步走过去，看着东海在晨光中安静的侧脸，你为什么……不再等一等呢……一年都熬过来了……为什么……不再等一等呢…… “梦到他回来了……” “是的，是的，他回来了……

赫海 - 忌恋寂寞 第三部 经典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