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宪政结构的内在逻辑错误

发布时间:2011-01-14 22:04:38

宪法规定“政府的权力来自人民”,封建采邑制度的历史已经告诉我们它是个多么危险的定义,因为倘若你已经将暴力机器交给这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掌握,却又时刻不知好歹地在他耳边提醒,你使用着的使你能成为“你”的权力并不真正属于你,你必须服从一个空洞的“人民”等级。如果你敢这么对君主说话,那你只有祈祷他是个天生的软蛋,竟能心甘情愿地受人民代表组成的国会摆布。你其实不用祈祷,只要在推选三军统帅时把最软弱无能的人或幼主扶上帝座就行了,否则你就不能阻止承担国家主权的那个人使其私人意志凌驾于帝国和所有臣民之上。文化革命是个现成的实物证据,当全国人民都将毛主席视作华夏帝国的主宰,软弱的国会就不可能以“触犯党章”或“违宪”的理由启动弹劾程序逼毛主席下台,哪怕专受领袖私人意志左右的“大跃进”运动已经严重损害祖国利益并降低党的威信。我相信奥古斯都,拿破仑,俾斯麦,斯大林,希特勒这几个强权人物对世界的统治(和压榨)已经足以证明宪法和国会的先天低能,而不应再对单纯的“法治”心存幻想。宪政的内在逻辑就是错误的,它竟然宣称“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统治者的全部权力来自于在地下世界嗷嗷待哺的普通公民”,这类玄想式共和主义的论调既不能为暴君容忍,也难被最高法院的法官和参议院议员们所接受。选举制当然有明显的进步性,但“世袭”亦不违背理性,况且不论你有几个儿女,世袭在实践上也是变相的选举,除非你一口咬定,任何资质的人都足以胜任强权,那么选举自然也不必要了。当然选举和世袭毕竟也有程序上的差异,爹妈这类属性不能中途更换,即家庭会议无权启动对爹妈的“弹劾”程序,但父母有权剥夺儿女的继承权,将他们扫地出门。如果我能够从众多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当选为下一任家长,我所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处理同家庭会议的关系,这又与宪政不同,因为宪法虽然依据三权分立的原则将总统和国会定义为“平行权力”,但由于国会操纵着主权性质的战争权和预算权,朝廷就被贬低成国会的委托机构。身为一家之主,我却倾向于将家人视作我的私有财产,如果我有极强的权力欲和占有欲肯定会想,将我选上家主宝座你们就可以一边儿凉快去啦,谁也别想妨碍我,你们要面带惊恐震惧向我跪拜。

这通常是欧美奇幻文学或日本动漫的经典套路,但即使是“暴君”在现实世界里也必须服从另一套游戏规则。与宪政相同,财权只能由家庭会议掌握,他们还额外享有人事权,家长有权提名他私人的顾问班子和内阁成员,但不可能事无巨细地任命所有重要职位,作为补偿家长本人可以担任最高法院院长,相当于获得一半司法权。这符合我们对“家庭”的定义,因为连普通的三口之家也要全家聚在一起讨论重大问题,比如买房,投保,炒股,嫁娶等议题,而不能由父亲独裁,哪怕他是家里唯一赚钱的人也不行。家庭会议的功能是维护,而不是侵犯家长的最高权威,这权威既是继承也是选任的,家长的首要义务是捍卫传统,显然这项工作单靠他自己无法完成,所以不管他与家庭会议之间存在多么复杂,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也需要他们的在裁决和人事权上分担重担,就算为了他自己的野心,也不能将国会一脚踢开。不过所有这一切都基于一个前提,就是国会并不想在宪法义务之外进一步限制王权,否则暴君上台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即是镇压国会,悲剧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宪法与帝座之间维持着的是极为脆弱和消极的权力均衡,法哲学意义上的“限制”可以等同于“侵犯”,你我皆心知肚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潜台词其实是,与人权专制相隔离的“法治”只是个玄想式的假设,有勇气,有智慧突破法律障碍的人将获得更多特权,从而将他与芸芸众生相区别,这诱惑难道还不够大么?国会对总统财政和战争权的限制诱惑它挑战执法权(国会私设执法机构在美国历史上屡见不鲜,至今仍是宪政的灰色地带),最高法院所独占的宪法解释权诱惑他否决每一条他不喜欢的国会立法和总统令,而总统更是可以凭宪法赋予他五花八门的豁免权和行政特权对法院和国会施压,因此尽管历代贤明的最高法官们都反复重申,“三权分立”要表达的是平行机构间的合作互补,而不是分离主义的原则,但这三种权力内含的“外扩本能”使他们的存在只能成为对平行权力的妨碍和剥夺,它只有在中央政府软弱,且公民又普遍缺乏向政府要求更多权力的病态社会里才能较为稳定地存在下去,但更有可能在外力作用下瞬间瓦解脆弱的东西诱惑外力敲碎它。

西方宪政的历史实际上是中央政府的权力一步步衰弱和分割的过程,它从世界强权之化身的皇帝转移到封建贵族手中,再经由数次资本主义革命被富有阶层复制和瓜分,最后终于不加区别地批发给一切义与不义,贤明或愚蠢的公众。中央权力衰落使缺少专制皇权竞争的贵族和寡头势力无限自我膨胀,直接后果是自大狂式地对弱小民族的肆无忌惮地经济压迫和武装干涉(皇权同情弱者,因为在奉天承运者眼中除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需要庇护,历史早已证明,你向他名义上的臣服就能换来全民族的重大现实利益),他们追求的不是口头的服从而是经济殖民,如果说皇帝代表的“世界强权”想要获得的是道德优势,无良资本家们想要的就只是经济利润,资本主义寡头的极端堕落又诱惑道德上自我膨胀的英雄们起来剥夺和占有这套制度,以重建个人专制主义的世界强权,即使最和谐的社会和最成功的制度也战胜不了单纯的“我要”,它与家世无关,因为正像八辈贫农的家庭也早晚会诞生出刘邦和朱元璋这样的人。他们对制度公正不感兴趣,而只喜好天下万民拜服在脚下,他们当然也会将宪政当成是弱者才稀罕的消极理想。

论宪政结构的内在逻辑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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