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学类文本阅读（本题共 3 ⼩题，15 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7~9题

第⼗⼀根红布条

曹⽂轩

麻⼦爷爷是⼀个让孩⼦们很不愉快，甚⾄感到可怕的⽼头⼉！ 他那⼀间低矮的旧茅屋，孤零零地坐落在村⼦后边的⼩河边上， 四周都是树和藤蔓。他⻓得很不好看，满脸的⿊麻⼦，个头⼜矮，还驼背，像背了⼀⼝沉重的铁锅。他总是独⾃⼀⼈，从不搭理别⼈。除了⽤那头独⻆⽜耕地、拖⽯磙。听⼤⼈们说，它的⼀只⻆是在它买回来不久，被麻⼦爷爷绑在⼀棵腰般粗的⼤

树上，⽤钢锯给锯掉的，因为锯得太挨根了，弄得鲜⾎淋淋的， 疼得⽜直淌眼泪。

⼈们因为他的古怪，也不怎么把他放在⼼⾥。只有在⼩孩⼦落⽔后需要抢救的时候，⼈们才忽然想起他——不，严格地说， 才想起他的那头独⻆⽜！

这⼀带是⽔⽹地区，⼤河⼩沟纵横交错，家家户户住在⽔边上，⻔⼀开就是⽔。到了发⼤⽔的季节，⽅圆三五⾥三天五天就传说哪⾥⼜淹死个孩⼦！落⽔的孩⼦被捞上来，不管有救没救，总要进行⼀番紧张的抢救。这地⽅上的抢救⽅法很特别： 牵⼀头⽜来，把孩⼦横在⽜背上，然后让⽜不停地在打⾕场上跑动。那⽜⼀颠⼀颠的，背上的孩⼦也跟着⼀下⼀下地跳动， 这⼤概是起到⼈⼯呼吸的作⽤吧？有救的孩⼦，在⽜跑了数圈以后，⾃然会“哗”地吐出肚⾥的⽔，接着哇哇哭出声来：“妈妈……妈妈……”

麻⼦爷爷的独⻆⽜，是全村⼈最信得过的⽜。只要有孩⼦落⽔，便⽴即听⻅⼈们四下⾥⼤声吵嚷着：“快！牵麻⼦爷爷的独⻆⽜！”也只有这时⼈们才会想起麻⼦爷爷，可⼼⾥想着的却是⽜⽽绝不是麻⼦爷爷。

这是发了秋⽔后的⼀个少有的好天⽓．⼀个打⻥的叔叔打捞起⼀个孩⼦，等那个打⻥的叔叔把这个孩⼦抱上岸，河边上已围满了⼈。有⼈忽然认出了这个孩⼦：“亮仔！”亮仔双眼紧闭，肚⽪⿎得高高的，⼿脚发⽩，脸⾊⻘紫，看样⼦，没有多⼤救头了！

⼀个⼩伙⼦箭⼀般射向村后那⽚林⼦。

麻⼦爷爷像虾⽶⼀般蜷曲在⼩铺上，他已像所有将进⻩⼟的

⽼⼈⼀样，很多时间是靠卧床度过的。他不停地喘⽓和咳嗽， 像⼀辆磨损得很厉害的独轮⻋，让⼈觉得很快就不能运转了。听了⼩伙⼦的话，他颤颤抖抖地翻身下床，哆嗦了好⼀阵，解开⽜绳，拉着独⻆⽜就朝林⼦外⾛。

“放！”还没等独⻆⽜站稳，⼈们就把亮仔横放到它的背上。独⻆⽜叫着，两只前蹄不安地刨着。麻⼦爷爷紧紧地抓住⽜绳，⽤那对混浊的眼睛望着它的眼睛。⽜忽然⾛动了，慢慢地，沿着打⾕场的边沿。紧接着被麻⼦爷爷牵着的独⻆⽜真的越跑越快了。它低着头，沿着打⾕场“吃通吃通”地转着，独⻆⽜⽼了， 跑了⼀阵，嘴⾥往外溢着⽩沫，⿐⼦⾥喷着粗⽓。但这畜⽣似乎明⽩⼈的⼼情，不肯放慢脚步，拼命地跑着。扶着亮仔不让他从⽜背上颠落下来的，是全村⼒⽓最⼤的⼀个叔叔。就这样⼀个叔叔也跟得跑得⽓喘吁吁了。汗流满⾯。他差点赶不上它的速度，险些松⼿让⽜把亮仔掀翻在地上。

⾄于麻⼦爷爷现在怎么样；可想⽽知了。他脸⾊发灰，尖尖的下额不停地滴着汗珠。他咬着⽛，拼命搬动着那双⽼腿。不时地闭起眼睛，脸上满是痛苦。有⼏次他差点跌倒，可是⽤⼿

撑了⼀下地⾯，跌跌撞撞地向前扑了两下，居然⼜挺起来，依然牵着独⻆⽜跑动。

跑呀，跑呀，⽜背上的亮仔突然吐出⼀⼝⽔来，紧接着“哇” 地⼀声哭了。独⻆⽜站住了。

麻⼦爷爷抬头看了⼀眼活过来的亮仔，⼿⼀松，⽜绳落在地上。扑倒在地上。独⻆⽜在⼀旁“哞哞”叫起来．“拴根红布条吧！”⼀位⼤爷说。这⾥的⻛俗，凡是在⽜救活孩⼦以后，这个孩⼦家都要在⽜⻆上拴根红布条。

“噢，麻⼦爷爷！”⼈们突然想起他来了。麻⼦爷爷背靠草垛， 脸斜冲着天空，垂着两只软⽽⽆⼒的胳膊，合着眼睛。那张麻脸上的汗⽔已经被吹⼲，留下⼀道⽩⾊的汗迹。⼀个内行的⽼⼈突然从麻⼦爷爷的脸上发现了什么，⾛到麻⼦爷爷⾯前，把⼿放到⿐⼦底下。过了⼀会，他⽤发哑的声⾳说：“他死啦！”

⼈们看着他：他的身体因衰⽼⽽缩⼩了，灰⽩的⼨发上沾着草屑，脸庞清瘦，因为太瘦，⽛床外凸，微微露出发⻩的⽛⻮， 整个⾯部还隐隐显出刚才拼搏着牵动独⻆⽜⽽留下的痛苦！⼈们⻓久地站着不发出⼀点声息，像是都在认真回忆着，想从往⽇的岁⽉⾥获得什么，⼜像是在思索，在内⼼深处⾃问什么。独⻆⽜先是在打⾕场上乱蹦乱跳，然后⼀动不动地卧在麻⼦

爷爷的身边。它的双眼分明汪着洁净的⽔。它跟随麻⼦爷爷⼏⼗年了。麻⼦爷爷锯掉它的⼀只⻆，可是，它如果真的懂得⼈⼼，是永远不会恨他的。那时，它刚被买到这⾥，就碰上⼀个孩⼦落⽔，去打⾕场的⼀路上，它不是赖着不⾛，就是胡乱奔跑，⽤犄⻆顶⼈。那个孩⼦当然没有救活，就是那天，麻⼦爷爷锯掉了它的⼀只⻆！也就是在那天，它⽐村⾥⼈还早就认识了⾃⼰的主⼈！

在给他换⾐服下葬的时候，从他怀⾥落下⼀个布包，⼈们打开⼀看，⾥⾯有⼗根红布条，也就是说，加上亮仔，他⽤他的独⻆⽜救活⼗⼀条⼩⼩的性命！

麻⼦爷爷下葬的第⼆天，那天独⻆⽜突然失踪了。⼏天后，⼏个孩⼦在滩头发现它死了，⼀半在滩上，⼀半在⽔中。

它的那只独⻆朝天竖着，拴在它⻆上的第⼗⼀根鲜艳的红布条，在河上吹来的⻛⾥飘动着……

(有刪改）

7． 下列对⼩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项是（3 分）（ )

A． ⼩说先写麻⼦爷爷是⼀个让人感到可怕的⽼头⼉，与后面他的行为形成鲜明对⽐。

B． ⼩说中从麻⼦爷爷狠心锯掉独⻆⽜的⽜⻆这⼀个情节，可以看出他是⼀个绝情的人。

C． ⼩说语⾔形象生动，综合运用多种表现⼿法，使叙述充满画面感。

D． ⼩说中写到人们“又像是在思索，在内心深处自问什么”， 写出人们的痛⾥含着海恨和歉疚。

8． 结合故事情节，请谈谈本文是如何具体塑造“麻⼦爷爷”这⼀人物形象的。（6 分）

9． ⼩说的结尾写独⻆⽜死在滩头和风中飘动的红布条，这样处理有怎样的艺术效果？请结合作品进行分析。(6 分）

7、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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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类文本曹文轩《第十一根红布条》阅读练习及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