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梁实秋《雅舍小品》有感

发布时间:2012-04-07 17:10:36

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它现时的明艳

——读梁实秋《雅舍小品》

初读《雅舍》,我不禁被那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平和冲淡、乐观阔达之情深深感染了。于是,在这个喧闹的尘世,我也痴痴幻想着有这么一处安放心灵的“雅舍”。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大概每个人的内心都会对这处“雅舍”有着不同程度的渴望。

在此,“雅舍”已不再是某一具体的物象,而是能给人以旷达乐生、从容优雅心境的心灵之“家”。其实,梁实秋先生的雅舍并不雅,实在是一个典型的陋室,四根砖柱“孤零零的”,木头架子“瘦骨嶙嶙”,但它却安放了先生的心灵,安放了先生的人生。在雅舍中诞生的闲适的小品文,更是给了万千国民以现实的鼓励和精神上的慰藉。

读《雅舍小品》,深感梁实秋的散文具有一种以雅为本、俗中透雅的艺术品格,他的俗不是一味的大红大紫的俗,而是以雅为骨子的、充满智慧的俗;他的雅也不是那种洗却了人间烟火气的雅,而是带着暖烘烘的生活气息、让人觉着亲切的雅。更可贵的是:其雅与其俗都发自真性、生自真情,毫无造作与牵强。梁实秋毫不吝惜地将眼光投向世俗的人生和社会,在散文中包罗了男女老少、衣食住行、喜怒哀乐、家长里短等最普通的题材,用恬淡的目光来看待周围环境,以平和心境来品味世界和人生,于质朴平凡的生活中取材,把生活当艺术精雕细镂,从中透出生命的精彩和智慧的光芒。

与老舍、林语堂等人一样,梁实秋堪称20世纪中国散文的幽默大师,《雅舍小品》给予我最突出的印象也正是其幽默感的优雅从容。讽刺散文在几位大家的笔下格调风格各异,鲁迅讲求辛辣干脆,周作人则湛然和蔼,梁实秋更注重智慧的开掘,诙谐幽默,嘲讽而不乏宽容,他总是用一种随遇而安的心态,以超然的目光审视社会世相、人生百态。又以一种幽默、闲逸的心态冷静地审视、玩味之,其中既有儒家的冲和,又有老庄的通达,也有佛禅的超脱。在《雅舍小品》中,作者给我们描绘了一幅大千世界的人生百态图,以平常心写平常事,但总能搔到生活的痒处,寓庄于,使读者有所启迪。例如《下棋》一文,不仅刻画了观棋人这种左右为难、进退为谷的情状,同时也在前后文中生动细腻地刻画出“交战”双方在对弈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种种精彩口搏、武斗场面,幽默诙谐,俏皮机智,具有生动传神的艺术效果。又如《乞丐》是一篇刻画世相人情的散文,作者通过对“乞丐”现象的透视,洞见整个社会的变化。借世相的描摹抒发自己的感受,表达笔者对人生的深沉关怀,这也是雅舍小品既超脱又厚重的一个支点。《雅舍小品》小中见大,生活琐事皆成妙文,幽默调侃更是入木三分,总体而言,可谓“绚烂之极趋于平淡”。究其原因与作家旷达乐生、幽默风趣、从容优雅的人生态度有关,与作家“两脚踏中西文化,一身处新旧之间”的人生历练有关,更与作家学养思想有关。

然而,作品不论好坏,总有它产生的特定时代背景,又说作家在创作时的特定文化心态往往决定了作品呈现的原生态。在我看来,《雅舍小品》可谓是不逢时。梁实秋于1939年到1947年之间创作了《雅舍小品》,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要求文学担负起民族救亡的使命。可想而知,在那样一个动荡的年代,还能泰然自若地写在这些与时事无关的生活琐事需要怎样的心境,他又会遭到那些以救国救民为己任的抗日救亡文学者怎样的唾骂。于是,梁实秋因《雅舍小品》被戴上了“与抗战无关论”的帽子,一时间,他成了千夫所指,“走狗汉奸种种骂名铺天盖地。

既然时局压力如此之大,那么梁实秋为何还要执拗地坚持写《雅舍小品》呢?原来,他与鲁迅先生的论战使他受到了文坛大多数的咒骂和唾弃,与“左翼”文人结怨甚深。乃至在抗战时期讲统一战线的时候,他的言论仍收到“左翼”文人的围攻以及毛泽东的批评。另一方面,作为英美派留学生,他民主言论与自由思想又经常触犯蒋介石当局,从而左右不讨好。在这种时候,他的苦闷与落寞是可想而知的。人在苦恼烦闷的时候,或者遗失出家,或者在艺术的情感宣泄中得以解脱,无疑梁实秋选择了后者。梁实秋的性格是很倔强的,从与鲁迅等“左翼”文人论争时的一些艺术主张,到编辑《中央日报》副刊所受到“与抗战无关论”的批评而生的触动,都可以在他的《雅舍小品》中找到影子。甚至可以说,《雅舍小品》是梁实秋用文艺创作的方法,对此前关于他所有批评进行的一种回应,当然同时也是梁实秋性情的流露。从另一个角度看,《雅舍小品》也是对“与抗战无关论”的艺术实践。他用艺术实践对于“左翼”文人的批判进行回应——我的小品文就是写“与抗战无关”的,难道就不成为艺术品了吗?到底你那些“抗战八股”经得起时间考验,还是我的小品文具有永久的艺术魅力?

其实我认为《雅舍小品》的遭遇是历史必然现象,因为文学和人一样,需要适合生存的土壤,而中国的新文学从诞生之日起,就具有感时忧国的精神以及以天下为己任的忧患意识。文学革命的发生,使西方文化的现代精神进入中国,这就从目的性上注定了新文学不可能为艺术而艺术,与时代无关,与现实社会无关。直到后来“寻根”作家的出现,梁实秋那些与抗战无关“的小品散文才”旱田逢甘霖“。不过就梁实秋写小品的初衷而言,他也是在干预现实而无所作为的情况下,以小品的形式消遣生命。能拨开历史烟云与现实的遮蔽,这大概也正是梁实秋小品散文的当代魅力所在。

读梁实秋《雅舍小品》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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