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导师”杨奇清

发布时间:2023-03-31 21:54:44

“精神导师”杨奇清
作者:暂无
来源:《中华儿女》2016年第3

本刊记者余玮

有人说他是“共和国卫士”、“超级盾牌”,还有人称他为“擒特猎手”。但是,在杨家子女看来,父亲就是大山里走出来的“湘伢子”,慈祥的父亲是他们一辈子的“精神导师”杨奇清,中国隐蔽战线的领导人、公安保卫事业奠基人,开国首任公安部副部长。

有人说,杨奇清是“共和国卫士”、“超级盾牌”,还有人称他为“擒特猎手”。但是,在杨家子女看来,父亲就是大山里走出来的“湘伢子”,慈祥的父亲是他们一辈子的“精神导师”。

“红小鬼”追寻来时路

19599月,时任公安部副部长的杨奇清到湖南进行调研,顺便回到了阔别29年的家乡。

平江县委的同志向杨奇清汇报工作,提出想在他的家乡嘉义镇建大会堂,杨奇清一听就表示反对。他说:“国家还不富强,群众生活水平低,不能铺张浪费,要注意影响。”县委的同志又提出购汽车和拖拉机,杨奇清耐心解释说:“公安部不管这些东西,我没有权力批呀!要钱、要车、要物,我都没有呀!”地方领导不禁愕然。杨奇清认为不能运用手中的权力,满足地方父母官的要求,不能因为自己是平江人,就对平江搞特殊化,也不能由于平江是家乡,就要给予特别照顾。

在家乡,亲弟弟杨正湘提出帮忙解决一个工作。杨奇清说:“我的权力是用来为人民服务的,不是为家庭服务的。”并叮嘱弟弟要在现有的岗位上好好工作,将党的需要当做自己的需要。两个外甥女见到杨奇清后,吵着要跟杨奇清到北京找个好工作,杨奇清劝说她们留下,建设新农村。

当然,他忘不了去祭拜祖坟、拜访长辈,给继母留下一些留下生活费。随后,杨奇清请平江县委安排,请来当地的老人们开座谈会,倾听人民群众的意见……

1911116日,杨奇清出生在湖南平江县郑源大屋一户贫苦农民家庭。

少年时代的他便跟随父亲投身革命,参加过著名的平江起义。1929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一天,杨奇清听说红军要撤离平江县城,表示想参加红军,祖父一听强烈反对:“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于是,他拗不过老人,只好回到地方游击队,在家乡坚持游击,组织暴动,经常冒着生命危险为地下党传送情报,为游击队偷运食盐。

1930430日,杨奇清拿到中共地下党组织开给自己参加红军的介绍信,领着其他参加革命的伙伴们踏上了寻找红军之路。

杨奇清历任红三军团第一师政治部宣传队宣传员,红三军团一师三团三连党代表(指导员),红三军团保卫局执行科科长、执行部部长、侦察部部长,红三军团执行部长,红十五军团保卫局局长,红军前敌司令部保卫部部长等职。为了给军团各级首长配备合格的警卫人员,杨奇清利用战斗间隙休整的机会举办警卫人员训练班,挑选政治可靠、勇敢机智、胆大心细、吃苦耐劳、身体健壮的青年进行训练,培养出一批批忠于职守,在紧急情况下宁肯牺牲自己也要保证首长安全的优秀警卫人员。


1937825日,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杨奇清任八路军野战政治部锄奸部部长,对加强部队保卫工作建设,纯洁部队,开展反敌特斗争,巩固抗日根据地作出了贡献。

无论是在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还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杨奇清一直担任我党我军保卫部门的重要领导工作。在残酷、复杂的对敌斗争中,杨奇清坚定勇敢,无私无畏,对革命抱有必胜的信念。对此,作为女儿的杨清十分自豪。

严格而不失慈爱的父亲

杨奇清的女儿杨清回忆说:“19509月,我出生在北京。不久,就随父母亲去了武汉。父亲从公安部调往中南地区,任中南局常委,中南军政委员会公安部党组书记、部长。1954行政大区撤消后,我们全家又从武汉回到了北京。父亲被任命为公安部党组副书记、副部长。”

当年,杨家住在北京东城区八面槽西堂子胡同20号一幢西式二层小楼。安家后,杨奇清教孩子的第一课是如何种地。

他找来工具,挽上裤腿,把前院的地开垦出来,同时施上肥,用锄头堆成一垄一垄的,种上玉米,旁边搭架子,种南瓜、西红柿、黄瓜等蔬菜。杨清记得:“父亲撒一垄种子,我们也跟在他后面撒,接着浇水。我们是第一次干农活,地拢不直,种子撒不匀,一会儿累得满头大汗,腰酸腿疼。父亲看后,哈哈大笑,但还是表扬我们说:‘这才像农民的后代,虽然进了城,但还是要自给自足。’”

杨奇清不仅自己克勤克俭,对家人也要求十分严格。建国初期,夫人肖彬定为行政13级、正处,以后一直没有被提升过。随着工作的调整和调动,组织部门给公安部党组写报告,给一批同志晋级,其中有肖彬的名字。杨奇清阅后把夫人的名字划去,把晋升的名额让给其他的同志。肖彬得知后也毫无怨言,总是对孩子说:“现在的条件比战争年代好多了,我知足。”杨家子女说,母亲深爱着父亲,凡是父亲作出决定,母亲都无条件服从。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物质相当匮乏,供应紧张。杨清说,在地方工作的同志送了一些食油和黄豆给父亲,可他坚决不收,硬是坚持退了回去。“我们家一天三顿稀饭。粮食不够吃,母亲就在蒸馒头时,掺入大量杨树叶子。蒸出的馒头味道怪,我不愿意吃。父亲就带头吃,还咀嚼得特别香,称其为‘树叶面包’,在他的感染下,我也再次品尝起来。”

杨清还记得,父亲规定他们每月开支是10元,包括学校的伙食费和公共汽车费,零花钱2元。“我穿的衣服都是捡姐姐穿不了的,弟弟捡哥哥穿剩下的。裤子上的补丁破了,再补一层。父亲更是以身作则。一件毛衣的两个袖肘破了,补了又补,一直穿到被抓进监狱,又从监狱把它带回家,一直穿到去世。”

杨奇清尽管很忙,但是每有空就同大家打康乐球、扑克。孩子们都记得,父亲在家时工作到很晚,他们早就睡了;等到父亲把所有应急的文件全部处理完,他还要到地下室去看看在那烧锅炉的蔡大爷。“蔡大爷是‘老北京’,解放前拉人力车,生活很苦。父亲很愿意和他聊天,掀开被子看看,问寒问暖,询问生活有何困难,让蔡大爷十分感动。父亲心细,他从他那里还了解公安部基层工作的实际状况,把大事小事都抓到位。”

在孩子眼里,父亲永远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有一年,毛泽东主席到湖北视察。杨清记得,父亲马上要陪主席出发了,但是哥哥和姐姐——一个出麻疹,一个发烧。“父亲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回家了,秘书告诉父亲,建议他回去看看。父亲说:‘孩子妈妈在,让她照看吧。实在是没有时间回去。’母亲既要照看两个生病的孩子,又不能耽误工作,其艰难的程度可想而知。


当姐姐和哥哥的病痊愈后,母亲却累倒了。”

一家人在非常岁月的非常劫难

“文化大革命”中,林彪和“四人帮”出于篡党夺权、颠覆无产阶级专政的罪恶目的,在公安战线上大搞“两个否定”、“一个砸烂”。1968年,他们竟捏造罪名,把杨奇清早年的对敌侦察工作诬为“里通外国”、“资敌通敌”。杨奇清严正指出:这是工作,这不是“里通外国”!这是对敌斗争的需要,怎么能说是“资敌通敌”?

1968312日深夜,杨奇清被抓走,送往秦城监狱。就在杨奇清被抓走的当天,造反派把他的夫人肖彬押到食堂,让她站在桌子上进行批斗。从此,她上午在学习班被批,下午被拉到公安部大院斗。当时,极端分子为给杨奇清定“罪”,也给他的夫人肖彬罗织了一大堆“罪名”:什么“罗杨死党”、“与杨奇清一起资敌通敌的国民党特务”……

19693月,肖彬被下放到黑龙江笔架山公安部五七干校劳动。一年后,又被送到湖北沙洋公安部五七干校劳动改造——冬天推煤去烧锅炉,夏天挑水、种地、打扫厕所。当年,她日夜思念不在身边的儿女们,可她哪里知道她与儿女们的全部信件都被当权者扣押了。

小女儿杨清自小爱好学习,先后在北京东花门小学、女一中读书。1966年初中毕业时恰逢“文革”爆发。杨奇清被抓后,造反派开始轮番的抄家活动。杨清对他们的行为非常不满意,与造反派争吵起来:“我爸爸是审查,中央没有定性!”造反派呵责:“你要变天?!”杨清回答:“就是变成毛泽东思想的天!”造反派就将她的话篡改为“要变毛泽东思想的天”,于是杨清被当作“现行反革命”逮捕,关在少管所达半年之久。

杨清曾插队到东北莫力达瓦自治旗,种土豆成了她的日常生活。两年后,到湖北沙洋公安部五七干校投奔在这里“劳改”的母亲,干些杂活。可是,军代表竟不准给她上户口。经肖彬力争,才被迫同意。19738月,杨清考入华中师范学院外语系俄语专业。接受采访时,杨清回忆说:“当年,我填‘父亲’这一栏时,怕因父亲的原因录不上就没有填,只填了‘母亲’这一栏。面试时,老师问我父亲是干什么的,我答非所问,说我父亲叫杨奇清,心里有个小九九,后来他们以我为‘可教育子女’录取了我。我那个时候激动得好几个晚上没睡上觉,虽然我父亲还没有解放,但是我有一个新的环境,摆脱了压抑的环境,到了美丽的桂子山学习。”

197264日,杨奇清在秦城监狱接待室见到了分别多年亲人。他从里面的一个小门出来,小儿子毛毛一眼就看到父亲,大声叫。孩子们看到父亲的背驼了,面黄肌瘦,皱纹布满额头,走路变得蹒跚,十分辛酸。然而,杨奇清见到夫人与孩子来了,非常高兴,一一询问他们的现状。孩子们实在不忍心告诉父亲有关家庭的艰难处境,只是敷衍地告诉他一切都很好,不想让父亲的愉悦心情蒙上一缕阴影。杨奇清嘱咐他们:“你们一定要相信党,相信组织,不要有抵触情绪,我的问题迟早会得到解决。”

19727月,杨奇清在狱中病情加重,咳血不止。这时,专案组才把他送到专门为监狱犯人看病的复兴医院住院。在周恩来总理的关心下,后被送到北京医院高干病房接受治疗。江青一伙及其在公安部的党羽对此深为恐慌,硬说成是“保外就医”,继续进行监视和迫害。

杨奇清出狱后,得知儿子杨波和女儿杨清分别考上了大学,十分高兴。他仔细询问杨清所在班级学生的情况,并教导女儿:“政治上,你要积极要求进步,起骨干作用,多多与党员学生接触,关心班里同学,争取早日加入中国共产党。除此而外,还要刻苦学习专业知识,精通英语,现在外语干部极其缺乏,毕业后会大有作为的。”


杨奇清在生活上也关心孩子。杨清回忆说:“父亲没有给我买新衣服,只是把以前的衣服,装入纸箱,亲自写上我的名字和地址,寄往学校。当我收到纸箱,看到上面那熟悉的笔迹,心中感到无比温暖。”在学校,杨清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克服干部子弟身上的弱点,去湖北农村开门办学,接受党组织的各种考验。1976年,她终于如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杨清把这一喜讯第一时间告诉父亲时,杨奇清特别高兴,自豪地说:“现在,我们不仅是父女关系,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志关系!”

杨奇清虽然出狱了,但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军代表派人在家门口,24小时监视他。杨清记得,凡是来看望父亲的,要报名字,记车号。“部里的老同志就和监视的人捉迷藏,趁他们值班换岗的时候,偷偷到家里看望父亲。外地的同志纷纷打电话来问候。即使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父亲还是反复教育我们,不要有悲观情绪,要相信党,相信中央,他的问题,一定会解决。困难的日子,总会过去。我们就当是二度长征,咬牙坚持,光明就在前面。”

1975年,叶剑英派车将杨奇清接到他家中长谈。其间,杨奇清向叶帅表示相信党组织,会把他的问题调查清楚;同时请求中央能够分配给他一个力所能及的工作,自己有决心用有生之年为党再做一点儿工作。叶帅叮嘱杨奇清好好养病,养好身体,才能更好地斗争。

杨清曾对父亲要求工作的决定非常不理解,一有机会,就劝说父亲“在家安心养病,况且上面对你的审查还未结束”。杨奇清只是感慨:“时间不等人啊!”后来,杨清才理解父亲是想加倍工作,把“文革”带来的损失弥补回来。

19751月,华国锋兼任公安部部长,找杨奇清谈话,要杨奇清回公安部工作。造反派闻讯又恨又怕,极力反对,拼命阻挠,大造谣言。109日,经中共中央批准,任命杨奇清等人为公安部副部长。杨奇清不顾重病未愈,毅然决然返回公安部,受到广大干部的热烈欢迎和支持。

后来,当杨奇清向他人谈起“文革”往事时,爽朗地笑着说:“他们要我交代反对毛主席的反革命罪行。我回答说,我干了几十年的公安保卫工作,工作中的缺点、错误肯定是不少的。但要说我反对毛主席,说我是反革命,那是对我的诬陷和污辱,我没有一丝一毫可以交代的。”杨奇清就是这样光明磊落地批驳了林彪和“四人帮”对他的诬陷。可以说,在近半个世纪的漫长岁月里,杨奇清始终战斗在党的公安保卫战线上,为建设党的公安保卫事业,为保卫党、保卫军队、保卫人民、保卫国家献出了毕生的精力。

粉碎“四人帮”后,杨奇清真正获得了解放。他和其他领导同志一起,积极组织公安战线的拨乱反正工作和揭批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斗争,重建和加强群众性的防谍和保密工作。他对“文革”期间和历史上被错误处理的同志十分关注,催促干部部门尽快予以安置处理。

19773月,赵苍璧调任公安部党的核心领导小组组长、公安部部长。当时杨奇清的病情已经比较严重,不少老同志劝他离开北京到上海去专心疗养一段,他都以“苍璧同志刚来,情况不熟,我应该帮他熟悉熟悉”为由予以婉拒,带病坚持工作。有一次,他诙谐而又幽默地对一位去看望他的老战友说:“我快要去见马克思了,相信马克思一定会欢迎我,说我为共产主义崇高理想奋斗终生,是有功劳的!”他还用鲁迅诗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与这位同志共勉。

19781124日,杨奇清由于咳血,内伤太重,带着未完成大业的遗憾在北京医院去世。122日下午,杨奇清同志追悼会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追悼会隆重举行。党和国家领导人华国锋、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汪东兴、宋庆龄等送了花圈。邓小平、汪东兴、韦国清、邓颖超、王震、康克清等领导同志参加了追悼会。追悼会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
理纪登奎主持,公安部部长赵苍璧致悼词。邓小平充满激情地对杨奇清夫人肖彬说:“你们是革命的家属!杨奇清同志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

责任编辑李肖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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