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舌怪”说方言

发布时间:2016-08-11 13:28:06

“牙尖舌怪”说方言   前些时间,有乐山本地媒体就乐山方言俚语做了一期文章。客观地说,他们的这种创意,很是令人钦佩。此举一则可以通过对地方文化根源的挖掘,增强可读性,为媒体自身招徕读者;二者也可以将乐山的方言俚语做适当的连缀、修补和整理,功莫大焉。   但是,笔者通过对该媒体上刊出的方言俚语作初步研究后发现,他们所引用和例举的方言俚语,多以发音为主,因此在形成文字的书写上,有诸多欠缺和值得商榷的地方。   在此,笔者首先从在乐山人现实生活中使用频率比较高,也比较有代表性的“牙尖舌怪”说起。该媒体对于“牙尖舌怪”的认同写法是“呀尖色怪”。笔者不想武断地否定他人的观点,只想通过自己观点的阐述,求得专家及广大乐山市民的指正和认同。   就笔者理解,“牙尖舌怪”一词,在乐山人的使用中,既有尖酸刻薄之意,亦有搬弄是非之嫌,总的说来是贬义的。在同样形容人的言语功能的约定俗成的词语中,有很多与此相类似的,如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等。不过,伶牙俐齿及巧舌如簧,其意是形容某个人嘴上功夫厉害,会谝,属于中性或者褒义。而牙尖舌怪则是完全意义上的贬义词。但是,上述词语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的词语生成,都与牙齿和舌头脱不了干系。只有牙齿和舌头做了配合,才能产生语言;只有语言产生了,才能由此出现口吐莲花或搬弄是非现象。因此,笔者以为,就现今牙尖舌怪在乐山人生活中使用的实际意义而言,应该就是这么几个字。另外,还有一些词语,笔者也有自己的看法。比如:穷耸,应该为穷悚;汪倒,应该为望到;磨皮造痒,应该为磨皮擦痒;确没答黑,应该为漆墨大黑等等。由于篇幅缘故,不在此一一赘述。   再说点其它与此相关的。   一个地方方言俚语的产生,综合了很多因素,有历史的、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乡风民俗的、民族的等等,渊源流传及相互交融。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往往容易被人所忽略,那就是移民史。所以,说起某个地方的方言,是应该结合起该地方移民历史进行综合研究的。在乐山方言中,就有许多因为被忽略了上述因素,而被人误读的情况。比如:被该媒体列出,要求读者朋友理解意思后做选择填空题的“煞各”。   “煞各”一词的由来,据笔者考究,源于农人耕田时的用语。在两湖(湖北、湖南)地区,农人犁田时,把刚下田开犁叫做“起板”,一般是从田中间开始,向两边犁。当一块田犁完了,准备起田时,犁具停靠应该在田 的角边。值得注意的是,犁具在停靠 时,必须是犁头深插(杀)在田土中,这样以保证犁具不倒,顺利卸下耕牛。而这一行为,被称之为“杀角”,意思就是活路干完了,该卸下犁具上岸。因此,在两湖当地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当某种东西没有了或者某种事情做完,皆称“上岸”,意思大致相近。   我们都知道,清初有“湖广填四川”的说法,如今蜀中汉族百姓祖上,大多来自湖广地区。因此,四川包括乐山许多方言的来历和形成,是和移民文化有关联的。所以,在下认为“煞各”一词的正确写法,应该是“杀角”。   另外一个是该媒体拿来作选择填空的“白火石”。就笔者的理解,也就是这么几个字。细寻该词的来历,笔者认为,比较古。我们知道,在火柴和打火机没有发明和被普遍使用前,先辈们是击石取火。具体做法就是,将比较容易碰撞出火星的石头进行撞击,产生火花,然后点燃媒纸,生火。笔者小时候看过那种用于生火的一种纸,很薄,柔软,毛茸茸的,一遇上火星就容易燃烧。大人们告诉我,那纸叫媒纸。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石头都会撞击出火星来。据笔者了解,有些山上就有一种石头,质地颜色有如新生土豆样地嫩白,不坚硬,遭到撞击后,易破碎,根本打不出来火。看起来是石头,还比较有看相,但它却不能生火,没有实际功效,于是,这种石头就被称之为“白火石”。乐山人以此类石头来比喻那些中看不中用、假老练的人,是很智慧的。   还有一个在四川人中流传使用很广泛的词“吃欺头”,笔者可要在此多说几句。吃欺头,最广泛的意思是想占他人便宜或白占人家的便宜。   但是,真正的“吃欺头”中的“欺”字的写法,是与此有异的,这和“吃欺头”一词的来历有关。“欺”字的正确写法是,鬼字那勾上面,有个其字,是为“吃魌头”。据《周礼·夏官·方相氏》记载,“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率百隶而时傩,以索室驱疫。”意思是方相氏的手掌上蒙着熊皮,带着黄金打造的有四只眼睛的面具,手持戈矛金盾等具,专司驱赶鬼疫之责。所谓方相氏,就是周代宫廷里的司傩。而傩,则是古代的一种巫仪。这种仪式一般在岁终举行,以驱除疫鬼,祁求平安为主体。传说司傩在做仪式时,要发出类似“傩”的呼声,因此获名。汉末经学大师郑玄注释说:“冒熊皮者,以惊驱疫疠之鬼,如今魌头也。”意思是,那些司傩用熊皮等做面具,以驱赶瘴疠瘟疫,那东西就是现在的魌头。由此可见,所谓魌头,实有所实指,就是一 种古人用来驱邪祈福的面具。之所以后人尤其是蜀人有“吃魌头”之说,开初的 意义大体是谴责那些没有眼光,舍本逐末的人。告诫他们如果只贪图眼前利益,连保佑自己的神祗道具都吃掉,其结果必然要遭到报应和惩罚。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吃魌头”一词,在概念的外延上有所拓展,逐渐有了现在该词所承载的意思。四川已故著名作家李■人先生在其小说《死水微澜》、《大波》等著作中,均有“吃魌头”一词出现。几十年前,在乐山本地的小儿游戏里,也有玩蒙上脸“打魌头”的一种。   笔者前边说过,今蜀人多为湖广后裔,因此,在语言传承上,祖上的影响是不那么容易洗刷掉的。笔者自小生长于鄂东,成人后入川,对于鄂蜀方言的体味自然有几丝心得。我们经常所说的乐山人的入声,保留了古语的汁味,以为是嘉州专利,其实在鄂东地区还真不少见。甚至有些具体的词语,发音很一致。比如,■白,即没有的意思,我在乐山及成都,均常听见。而其“白”字,即入声,不读“bai”,读“be”,现代的汉语拼音对其就无法标识。还有,乐山马边及宜宾地区,把到哪里去的去,说成“ke”,和现在正宗的武汉话“去”的发音,完全一致。而仁寿人把吃饭说成干饭,也不是创新,据《世说新语》载,东晋时期那个“蜂目豺声”的“造反派”王敦,早就这么说。   当然,如果说得更广一些,就笔者当年所生长的鄂东地区的先祖,也是明洪武年间,自江西饶州迁入的。如果说鄂东古属荆楚的话,江西地界则是吴越了。可见,方言的话题,绝不那么简单,溯根追远,几无尽乎。   扯远了,再说到牙尖舌怪。笔者认为,牙尖舌怪是个很不错的形容词,它集中体现了乐山人民的智慧和丰富的语言能力。它不仅可以作为乐山当地方言的典型代表,更可以推荐作为普通话的新词列入,让更多的华人从中享受到因对某些人和事更为切近的表述而带来的快感。

“牙尖舌怪”说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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