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卫生体制改革:非营利化、非国有化与市场化互不矛盾(一)

发布时间:2019-01-22 18:55:08

医疗卫生体制改革:非营利化、非国有化与市场化互不矛盾()

最近,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的一份研究报告宣称,中国医疗卫生体制改革基本不成功,医疗服务的公平性下降和卫生投入的宏观效率低下。这个观察至少符合很多人的直觉,因此回应者众,在媒体和网络上多有义愤填膺的声援。但是上述课题报告开出的药方却有些头痛医脚,本末倒置。
更有观点认为中国卫生系统已经患上了美国病,这无异于给浮肿病人开起减肥药来了。他们哪里知道美国病如果存在不公平,在美国也不是对穷人不公平,而是对富人不公平,因为美国富人承担了较多的社会保障税费,而穷人往往倾向于滥用这种社会保障,甚至可能造成卫生投入的宏观效率低下。美国的公立医院系统也主要是二战以后建成的,如果最近几十年出现美国病,则更可能与公立医院有关,而不能简单归咎于私立医院。其实美国民主政治下,各政党竞相取悦于多数选民,才造成公共卫生开支的不断膨胀,不仅损害了经济效率,也可能造成新的不公平。这与中国的情况,恐怕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又有人将美国病定义为市场化,并且批评说,市场主导的结果是,医疗服务愈来愈好,但医疗价格也愈来愈高。可是这又有什么奇怪呢?按质论价、优质优价本来是一个朴素的道理。这句话的另一面,逻辑上岂不就意味着,市场上基本的医疗服务将趋于低廉的价格呢。
无论促进市场化也好、反对市场化也罢,市场本身已经是客观的存在。反对市场化其实是反对市场的竞争化。须知反对市场主导的结果只会是,医疗价格愈来愈高,而医疗服务却可能愈来愈糟。
还有人说,中国人均GDP1000美元,而美国人均年医疗费用为5000美元左右,许多发达国家也无法达到这个财力,更何况中国。这固然是事实,但决不能成为政府包办的理由。恰恰因为国家财力不足,才要更加发挥民间和市场的潜力。
一医疗服务并非公共品,公共品也未必要由政府自行生产
必须不客气地指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课题报告在理论起点上就犯了一个基本错误──报告主笔人葛延风先生接受中国青年报采访时说:与一般消费品不同,大部分的医疗卫生服务具有公共品或准公共品性质
但是,经济学上的公共品是按照非竞争性非排他性严格定义的。所谓非竞争性是指一旦产品或劳务被生产或提供出来,在边际意义上增加消费所带来的边际成本为零,例如经济学家通常列举的灯塔、国防等产品和服务便是。非排他性则指一旦公共品被提供出来,便难以排除任何其他人消费这一产品。因此医疗服务并不是公共品,甚至连准公共品也算不上。医院每增加一个患者、患者每增加一个疗程,都会带来相应的成本。医生的时间、医院的空间更是有限的,张三的病床不能同时被李四占用。显然葛延风先生混淆了医疗服务与公共卫生(如防疫体系)的区别。
经济理论与实践一再证明,私人品由市场配置是最优化的选择。公共品意味着按照边际成本定价的一般市场规则在此失效,公共品消费上搭便车造成其市场供给必然不足,因此需要政府来提供公共品,同时通过强制税收来补偿公共品的成本。但是,政府提供公共品,未必要由政府自行生产。号称世界民营化大师的美国学者萨瓦斯教授就主张:服务的生产者直接组织生产,或者直接向消费者提供服务,而服务安排者(亦称服务提供者)指派生产者给消费者,指派消费者给生产者,或选择服务的生产者。例如政府有责任提供国防安全,但具体国防物资的生产却可以通过政府采购交给私营公司去做,这在欧美国家已屡见不鲜,有的国家甚至还有雇佣军团。公共品的提供生产相互区分的理论极为重要,它是整个民营化概念的核心,是政府角色界定的基础1
二警惕垄断与民粹的合流
其实,在今年以来相继举行的医院与医药企业峰会、民营医院管理年会以及上海中外医院CEO峰会上,医疗体制改革、特别是民办医院和非营利医院的定位问题已经一再引起热烈讨论。由于多年来有关医疗市场化的主张往往不知所云,一些反对的意见也未免无的放矢,替代的思路更可能是南辕北辙。某些主管部门的人士以公益或非营利为由反对其所理解的市场化,又以反对市场化为由反对其所理解的产权改革或非国有化。既反对市场化、又反对非国有化的结果,是继续维持国有医院的特殊垄断地位,更为财政投入乃至社保定点上的歧视性政策提供了依据。
本文作者曾经一再指出中国寡头化与民粹化的双重危险,而在医改问题上,弱势阶层缺医少药的局面以及由此造成的社会不满,恰恰又形成了寡头垄断利益与大众民粹情绪在现阶段的奇异合流,足以使得任何积极的改革胎死腹中。这是尤其需要警惕的。
医疗卫生体制改革事关经济社会发展全局,不能单纯孤立地从行业本位的观点出发,因此需要政府综合部门的强力介入以及公众的广泛参与。但是普遍存在的民粹情绪虽然事出有因,却于事无补,甚至会适得其反。这就要求我们在基础的概念上,大有一一澄清的必要。

医疗卫生体制改革:非营利化、非国有化与市场化互不矛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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