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福音中神迹的认识论解读

唐崇怀

引子：

近几年来，一般教会因受到灵恩派第三波对神迹异能和所谓权能布道的着重和误导，不得不针对福音大能中的医病功能论题，慎重的作了一些认知上的调整，传统的布道和宣教神学，也不得不对神迹和异能的特殊怪异现象作了一些当有的阐解。本文乃以此为背境就约翰福音所记载的神迹来解读约翰的耶稣，希望借此可以让我们对耶稣和行神迹的耶稣有更确实的理解。

其实，一般圣经学者通称约翰福音为辅助福音书以示其与其它三本符类福音或共观福音有别。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无非是约翰在写福音书时特别说明了他写作的选择性。为此他特别说明「耶稣所行的事还有许多，若是一一的写出来，我想所写的书，就是世界也容不下了」（约21:25），他也说「耶稣在门徒面前另外行了许多神迹，没有记在这书上。但记这些事，要叫你们信耶稣是基督，是神的儿子，并且叫你们信了祂，就可以因祂的名得生命。」（约20:21）。

很明显的，约翰福音的信息中心是要将父怀里的独生子，就是那太初原有的、因神的大爱而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的道，借着祂所行的神迹，在特别的认识论关切中陈述出来。他又根据神迹的当时背景和情境以及接着而来的神学性言论，在回想和反省的运作中，借着神迹的施行和解述，让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事迹和言论的经纬贯串性，来显明耶稣是基督，是神的儿子，叫人可以因此而相信祂，并可因信祂的名得生命。说的透彻一点，约翰是借着耶稣所行神迹的讲述来肯定一种特殊的认识论。并就此证明这种特殊的认识论所会带给人的后果。本文乃尝试本着认识论的基础来思考约翰所写的福音，并以其当时读者背景的认识论为架构来探讨约翰神迹中的耶稣，让我们可以看清神迹的真实意义和目的，免得陷入灵恩派所谓神迹异能权能布道的错谬中。

一、神迹里的耶稣

新约圣经中，特别是福音书一般都用三个字来描述：1) 神迹记号 Semeion 2) 奇事 Teras 和3) 能力 dunamis。旧约圣经则用两个字1) 奇妙 kala’ 和 2) 奇迹 mopet来描述, 旧约里的这两个字，前者着重神迹作为的惊奇性以及它对观察者所产生的影响，后者着重奇迹中所显示的作为，一般是描述如同神在以色列人出埃及时所行的大能作为，是有目的的，为要向人证实祂对祂子民的保护眷爱以及对不信者的刑罚。

约翰福音中所提述的神迹特用Semeon一词并与三福音中所的Ergon＂作为＂并解，来指出耶稣所行的神迹是神荣耀同在的记号，让人从中看见神的作为而证实成了肉身的道是真正在我们中间，有神的大能同在，让人无可推委接受神的干预，成就一般自然原理或一般常情所不能成就的事来唤起人心灵里对神同在的渴望和神大能的验证，也让人从所成的事迹中揭起了敬畏的心，信靠耶稣为神的儿子而得着生命的更新。

为此，当约翰记述七件特选的神迹事件时[1]，他与其它福音书的作者不同者乃在于陈述这些奇迹之外，更深一层的将这些事迹所含隐的真理和意义，在启示的文脉和情境中表明出来，更进一步将在耶稣行了这些神迹后所行的事和所教导的真理重述，来引出这些神迹的意义和目的。约翰这么做就是用神迹和神迹的见解来改正听从的认识论，领他们回到以启示为中心的认识论里

很明显的，约翰所陈述的神迹说明了耶稣所行的是一种特别的耶稣事件（Jesus event），不是神话，不是虚构，而是耶稣在肉身中、在历史中真切的事，就是道进入了人的时空里所成就的事。这些事不是偶然发生令人难明的自然事件，而是神的定意、神的启示。这就是约翰用Simeon＂记号＂的原因，让那些所拣选的子民，看见了就可以信；而那些在救恩以外的人看见了这些神迹只能惊奇、惊叹，进而却是更硬着心，不肯将自己交付给主，与主无份。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主也不将自己交付他们（约二:23-24）。

这么说来，耶稣所行的神迹在约翰的笔下也就成就了两项主要的目的：1) 积极方面，让人可以因此理解的启示将自己交付给主也可因此得着主的交付。 2) 消极方面：显明不信者的恶心，在神的审判台前无可推诿，在这两方面上都显明出神的荣耀成就神迹的启示目的。这原本就是耶稣的主要使命之一。（太十三:10-17）

二、约翰福音中神迹的认识论意义。

从神学的观点来看，神的启示是认识论的基础，没有启示就没有知识。其实从哲学的理解和分析中，知识和信息不同，知识是信息的系统化和理解的成果。若没有启示和启示的肯定。人可以有丰富的咨询，但不可能会有信息，也不可能有知识。启示是神借着祂的创造和作为向人显明祂的心意。其实，启示，不论是一般启示或特别启示，都是有系统，有信息，有目的的。在一般启示中神借着祂的创造和作为显明祂是大能，有智慧公义的创造主宰，而在特别的启示中，神借着祂的奇妙作为显明祂的救恩计划和这计划的成就，显明他是唯一的救赎主。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说没有启示，人不会有知识。人的知识完全是本乎神的启示，也就是为什么说，没有启示的知识，不能说是真知识，因它不能把人带到真理中。

约翰福音的认识论是起源于大初的道。这道不但成了人的光，人的知识的基础，更为着神的奇妙作为─＂道成肉身＂成了真理和恩典的基础─救恩基础。让人可以因此接待祂，信靠祂，承受权柄作神的儿女（约一12），这就是说约翰的认识论肯定了启示是知识的基础，也是救恩的基础。

从认识论的观点来说，犹太人是要神迹，希利尼人是求智慧（林前一22），罗马人呢？他们其实所崇拜的是能力。而耶稣正是这三种人的答案，约翰也本乎这个架构藉着耶稣所行的神迹来答复这三种人的追求，也本着神迹的启示，来解答并满足了这三种人认识论的基本问题。

犹太人的历史一般被称为神迹的历史。在犹太民族所经历的血、泪、汗的长河中，人人可以处处看到神的奇妙作为。从出埃及时所经历的十灾、过红海到西乃山下、十诫的赐予和旷野四十年的漫游和过约但河进迦南的事迹，无不看见神的同在和奇妙作为的印证。难怪在他们的认识论中，知识的定义就是神迹合身作为的经验和生命的经历。为此，使徒约翰也就针对这种民族思维将耶稣所行的神迹，作为认识论的基础，人无可推诿的接受耶稣就是基督，是神的儿子；就如尼哥底母所说的：我们知道你是从神那里来的作师傅的，因为你所行的神迹，若没有神的同在无人能行！（约三:2）为此，从犹太人的认识论原则来说耶稣所行的神迹叫犹太人不能不承认祂是真理，是神的道。

相对的，对希利尼人来说，神迹是理性以外的事，而真理的认识和理性范筹里的事。在他们以求智慧为认识论的原理和标准下，没有真理含隐的神迹就如没有意义的事件，没有知识就没有价值。针对这种认识论的基础，约翰对神迹的陈述，诚然和其它福音书不同。约翰记述的神迹，除了有选择性的特点外，另又含有两个特点和要诀：1) 神迹间的连贯性和 2) 神迹后的言论和讲述。 这诚然是以回应希腊人求智慧为前提。

其实，对希腊人来说，智慧不是个人性的，它必须有时间和地理的实在性，又应有真理的一致性和贯联性。换句话说：对希腊人来说，知识和智慧不会单独的存在，它必是一个系统和一致性的贯穿主题。约翰福音中七个神迹，虽然在不同的情境和时间里实现，但都含有内在性的一致和关联，显示和证实耶稣是基督，是超乎和掌握自然一般现象的主宰。这也就是说约翰以神迹之间的关联性和有关神迹言论的一致性信息来满足希腊人认识论的急求，证实耶稣就是那联络万有的道。让人无可推诿的接受这真理。

研究罗马文化的人大致可以知道罗马人热爱真理和公义，但更崇尚能力。正为这缘故当保罗说我不以福音为耻，这福音本是神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时，这些话对罗马人是那么的贴切。讲到他所传的福音，他更特别提述耶稣按圣善的灵说：因从死里复以大能显明是神的儿子。而祂一生的追求也离不了为要＂认识基督，晓得祂复活的大能。＂（腓三10）福音能力就是在乎神福音所含隐的真道，所展示的神迹和大能。正为这缘故神迹亦以神的作为（ergon）和能力（dunamis）的形态出现[2]，总之神迹中，神大能的体现亦满足了罗马人认识论中能力需求的成全。

其实，从任何一方面的认识论观点来看，耶稣基督以道的肉身和道的启示，借着神迹的协同印证、解决，也成全了人对真理的渴慕和期望，叫人因着耶稣基督的作为可以看见那位不能看见的神，可以亲眼见过祂的荣光，因着信祂可以因祂的名得着生命，这一切正是约翰藉着神迹的记载和论述，在认识论的架构中，接受这位耶稣为基督，为神的儿子，更因此而信祂，又因祂名得着生命。何等完美。

[1] 约翰福音里所记的神迹共八件，因最后一件的神迹乃在复活后所行的，就是在祂所陈述神迹的目的之后行的，并且在陈述这神迹后没有神学性的言论，故一般神学性释经来证道，只提约翰福音的神迹为七件。

[2] 约翰福音中神迹一词原文只用Simeon和Ergon, 其它福音书另用一词dunamis.。因为约翰的神迹内含就是大能，是神的作为，既是神的作为必是大能的作为，故无需以大能赘解。本文就dunamis的含蕴解释Ergo。

三、耶稣的首要使命

对一般人来说耶稣的使命就是成就救恩，舍命作多人的赎价。但对约翰和研究约翰福音的人来说，救恩的成全是道成肉身后成果的必然，所以耶稣的首要使命只能从＂道成肉身＂的含隐中来探讨。

道成肉身的目的和中心乃在于成了肉身的道和这道在肉身和肉身的形态中所带给人的真理。希伯来书特别说明耶稣的到来的首要使命就让神可以借着祂对我们说话！（来1:1,2）耶稣的生活、善行，和传道都是以道作前提。若耶稣只为作我们的榜样，为我们死，那么这些作为的意义只能完全靠着人和人的注释和理解，这么一来道成了纯粹被动，或不动的主体，真理也只能在人的解译中被人领受和理解。这是与圣经中的真理相背相左。在圣经中，真理永远是主动的，也是活泼的。其实，耶稣来到世间的首要目的和使命乃要借着道把人带到神的面前；为此，祂曾宣告说：我是道路、真理和生命，若不借着我，没有人能到神那里去。既是如此，我们的首要使命当是与主耶稣一样，就是宣扬真道，让神对人讲话。当然宣扬真道的终极结果是神意旨的成全，也就是神救恩计划的实现，但这毕竟不是救恩本身。换句话说救恩的成全是神的作为,但真道的传扬才是救恩的目的。[1]

这么说来，耶稣所行的神迹虽然叫人可以享受神的同在和同在的大能，但真正的目的无非是让人借着这些奇妙自然或超然的事，可以明白神的心意，认识真道，因为基督到来的首要命乃是道成肉身，住在我们中间，充充满满的有恩典，有真理，让我们看见祂的荣光正是父独生子的荣光（约一14）。

今日，救恩的传扬和救恩里的神迹也都应在这种的认识论架构中被理解。那些蒙神托付，有神迹随身见证福音大能者，也应因此得着提醒，神迹的目的不单是为叫人得好处，得医治、得救恩，而是在这些叫人惊动的奇事中，看见神永恒不变的旨意，见证神荣耀的同在，这才是神迹的首要目的，也是耶稣的首要使命。一切的神迹只是附属性的，不是主体性的。有无神迹并不重要，有无将道传扬出去才是首要。千万不要让神迹将道遮盖了。这就是一般标榜神迹异能、自称是权能布道者的错误。

四、约翰七个特选神迹中的认识论

我们既然认定神迹的目的和基督的使命是真道的宣扬，本段特就这种见解来分析约翰福音中的神迹。

1.水变酒的神迹

迦拿婚筵的神迹一般被认定是耶稣神迹的起首和总结。它不但总括了神迹的一般目的是为要彰显神的荣耀和增加门徒的信心，它也说明了神迹在神永恒计划里的渊源和系统。水变酒不但解决酒用尽了的人生窘境，更是在人生窘境中让人看到这位受神差来的基督怎样在酒用尽了的窘境中体验神在旧约启示里清净之礼如何在这神迹中得着成全的意义。因为在作为这六口洁净之礼石缸里，基督不但解决了人生活上的难题，更让人看见神的作为和旨意仍是一致性的和联贯性的可以在这日常生活难题上，将他的荣耀显明出来。宗教的礼仪和真理在生活中的运作以及后人的体验都是一致的。为此，这神迹在启示的文脉和意义中的要点乃是耶稣不但解决人的难题，祂更是旧约礼仪的成全者。他就是那位弥赛亚，律法在祂里面得着了成全。为此接踵而来的洁净圣殿和尼哥底母有关重生的言论也很自然的在这文脉里肯定了这神迹的意义，说明了神的作为不是突然的个别事件，而是启示列车的一节，向人显明祂旨意的完整性。这就是耶稣事件的启示成全。这神迹首要证实了神的荣耀，也因此坚定了他子民的信心。

2.医治大臣的儿子

约翰特别说明这是耶稣在加利利所行的第二个神迹是祂从犹大回去以后行的（约四54）。从约翰叙述文脉来看，这神迹是接续耶稣与撒玛妇人谈论活水和真敬拜的事以后发生的事。这神迹的内容和目的可说是显明神在罪人中的荣耀作为。道的见证不是响应人的信心，而是栽种信心，信心不是得着和了解启示的出发点，而是启示的成果。撒玛利亚妇人没有寻求主，而主却是＂必须＂经过撒玛利亚来寻找她，祂所当作的事，＂就是遵行差我来者的旨意，作成祂的工（约四34）＂道成了肉身，住在他们中间。妇人和全城的人最终都信了；大臣见了耶稣，听了耶稣的话，信了就回去，他的儿子也真的好了，他自己和全家也就都信了（约四53），成就了神迹的目的：坚固神儿女们的信心。很明显的是先有神的拣选，神的启示、神的作为，才有神迹和信心。

从认识论的观点来说，神迹是神的启示，既是启示就不在乎人为的先决条件。撒玛利亚妇人也好，叙加城的人也好，迦百农的大臣也好，都不是他们先寻求主，而是主先来到他们中间，主的到来唤起了人对自己真像和无能的反省，在神真道的亮光和大能下，来就近神，神也因此应允了人,这神迹也显明了耶稣是万人的救主,叫人不能不信。

3.医好毕士大池旁的病患

　　约翰特别陈述这是在犹太人一个节期，又是在安息日行的。（五1,10）圣城中毕士大池旁有众多的病人，而一年只有一次水动才只能救医一个人。这一切叫人看到宗教的局限，无能和无奈，但也给人看见神恩慈的绝对性。当耶稣问这病患：你要痊愈吗？他不能正面的回答，只能含蓄的陈述他的苦楚，然而耶稣倒也医治了他，他也因此拿着褥子走了。那日正是安息日。

对耶稣来说，任何时刻都宣道，是将神表明出来的机会，与其它神迹一样的基督显明祂是创造的主，是安息的主，祂以主宰的身份叫他起来行走！本着耶稣的话，这位卅八年的病患也就起来了。因为父作事直到如今，祂也作事（五17）,祂与父本就是平等（腓二6）。神迹的目的乃是神要将自己所作的事给子看，更要借着子作更大的事，指给人看，叫人能尊敬子如同尊敬父（五20-23）。所以在这神迹中我们看到耶稣的权能超越了时间，也说明了律法所不能成全的竟都在基督耶稣里得著成全。很明显的，犹太人的节日，安息日，都市旧约律法的表征，毕士大池一年只有一次水动救医一个病人，也显明了律法里神怜悯和恩典的局限。约翰在这神迹里显明了任何宗教的运作，包括律法的运作，虽有神的怜悯但毕竟是有限、无能，令人无奈、令人灰心。然而就在这种状况中，耶稣来了，让人得着痊愈，得盼望，走出困境，更可认识基督。这是约翰认识论的另一种肯定。

4.五饼二鱼的神迹。

这神迹是四本福音书都有记载的唯一神迹。然而约翰福竟是按着神迹的施展加上了有关吗哪天粮的谈论，更特殊的是这神迹和天粮的言论结果乃是如同迦拿的神迹和洁净圣殿的事迹一样，将听众很清晰的分成了信和不信，蒙召和被选的两种人，显明了道的宣扬果效未必是救恩临到各人，而是将人的心意和隐情显明出来。对那些犹大的官长和门徒犹大，耶稣借着这五饼二鱼的神迹和天粮的谈论显明神迹的目的不是以人为主，不是满足人的需要，而是借着这些奇事将人的隐情和私意露出来。原来那些追随耶稣的人似乎是渴慕真道，其实只是为饼得饱，犹大也只是魔鬼的差役，本就是魔鬼之子，门徒中也多有退去的不再和主同行。

这一切再次说明了在约翰的认识论中道的功能和宗教不同，宗教可以解决人的物质需要，但唯有真道可以解决人心灵的渴慕，显明神的原旨和心意。犹太人在旷野有吗哪的供应，目的并不是叫他们吃饱，而是让他们可以走完旷野路进迦南。神赐予天上粮和五饼二鱼神迹的目的并非单为让人吃饱，而给神的儿女一个记号，说明神愿意人经历祂，行祂的道。正为这缘故，当耶稣说我的肉是可吃的，血是可喝的时，犹人惊奇而厌弃了祂。耶稣以这神迹显明食物的供应是出于神，但供应的目的不单是物质需求的满足，而是在需求的满足以后去追求那更深的认识来随从主。使徒彼得就是在这种认识的架构中，觉悟而高喊说：主啊，祢有永生之道，我们还归从谁呢？（约六62）

[1] 一般信徒都会专注救恩和救恩的成全，也因此无形中从以神为本的神学思维中走偏而在无形中往仿神本和冒神本的信念走去。当我们肯定基督的首要使命是道的宣扬时，我们才会专注纯神本的信念。虽然宣扬的结果是可因耶稣得着生命，但得着生命毕是得着道后的必然成果，不是首要因由。（详见拙著《神学的本体分类》一文。（www.josephtong.org. www.21sz.org）

5.耶稣履海的神迹

这神迹应与五饼二鱼的神迹并谈，其实，在事情的发生和约翰的记录和陈述上，这两个二个神迹本就是贯连在一起的。这神迹的前提是人因吃饼得饱要拥戴耶稣为王。耶稣也因此退到山上去，却在门徒遇到大风浪时走到他们中间，领他们一同上岸。当然这神迹显明耶稣是管理和超越创造的主宰，因为凡被造的，没有一样不是借着祂造的。（约一3）对门徒来说，这是何等奇妙的发现，然而就在到了岸上后的言论中，我们看到这些神迹的首要目的乃是要人看见＂要为那存到永生的食物劳力，就是人子所要给你们的，因为人子是父所印证的＂（六27）接着耶稣说明：＂信神所差来就是作神的工＂更进一步的说明祂不但是赐恩的主宰，而祂本身就是生命的粮，是一切的一切（五33,35）。

　　这确实是一个震撼的信息，犹大人也因此而拒绝了祂。再次证实了神迹的启示功能。对这些五饼二鱼的神迹和履海奇迹的门徒来说，这些隐喻的本身已足够了。但就因为神迹作为认识论的桥梁，神迹的目的是要人借着这些事，进一步的理解神迹的经验和享受，乃是带领人更深认识耶稣是谁，什么是作神的工和如何领受这生命的粮叫人因祂得永生。这是生命之道，是永生之道。为这缘故一些门徒反而厌弃离开了。

在此我们再次看见神迹对认识论的更正功能，犹太人在旷野吃吗哪的神迹和五饼二鱼的神迹；前人过红海、过约但河和耶稣履海的神迹，若单是奇像异能的彰显，那么它不单不能叫人相信，相反的更会叫人不信而离弃神。这真是今日那些标榜神迹异能的传道人的当头棒喝和无限的警告。

看看今日教会的情况，曾几何时我们觉得没有神迹奇能的证道是不够完美而开始离开了真道的传扬去专门研讨操练灵界的异象和能力，美其名称之为灵界争战，权能布道，实为肉体的医治和物质困苦的释放。事实证明那些经历神迹的人，若没有神的话、没有神的灵和神的生命，最后仍必会如同不信的异教徒，终必显露不信的恶心离开主，出卖主。因为神迹的使命竟是彰显神的荣耀，坚固信心，暴露人不信的恶心。

6.医治生来瞎眼的人

约翰在陈述第五、第六件神迹插入了一些主要的言论和事迹，就是第七章住棚节时有关活水江河的言论和第八章行淫妇人和有关世界的先后真理和自由的事和言论。这一切其实乃是将祂所记述的这些神迹放在同一文脉中贯串起来。以同样的认识论来说明这位耶稣是那生命，是人的光，是真光，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约一4,6）。

这个叫生来瞎目的人看见的神迹，以门徒的问题作前提并非偶然。对犹太人来说，更确实一点，对一般宗教和律法主义者来说，恶的缘由永远是一个不能解答的伦理和道德性的疑难。

＂这人生来是瞎眼的，是谁犯了罪？是这人呢？是祂父母呢？＂这问题中含隐了必然的答案。但耶稣竟然在问题中提出问题的症结是在黑暗和无知中的人。在这同时，耶稣再次以光的身份彰显了自己和自己的使命，又说明了神心意＂是要在他的显出神的作为来＂；又说＂我在世上的时候是世上的光＂，接着祂开了这人的眼，使他能看见，更在结论的时候说：＂我为审判到这世上来，叫不能看见的可以看见，叫能看见的反倒瞎了眼。＂再次显明祂的使命和神迹的双向任务。叫信的更信，叫不信的更顽梗不信。

从认识论来看，瞎眼与看见的分别并不是在于果效性的不同，而是在于本质上的不同。生来瞎眼的虽看不见，仍是活的好好的，与那些看得见的人，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分别，大家都看不见光，都不明真理，都不知＂趁着白日作差我来者的工＂，都不知在任何事上都可显出神的荣耀。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不知道耶稣就在他们中间！难怪这瞎子面对耶稣的问题：＂你信神的儿子么？＂的回答是：＂主啊，谁是神的儿子，叫我信祂？＂当耶稣说：＂和你说话的是他！＂他马上说：＂主阿，我信，就拜耶稣＂（九：35-38）

在此就再次给我们看到了耶稣为认识论的答案。祂的到来叫人类原有的认识论失去了光彩。人的一切宗教、伦理和道德行为，在耶稣的光照下显得暗淡无能。犹太人的宗教只懂得坚持宗教行为的必须和确实性，宗教里的认识论也是墨守常规的不可违背安息日的礼教和规条。然而在耶稣吐唾沫和泥抹瞎子的眼，并差他去西罗池洗的事上说明了，当那世界的光来到时，宗教里的礼仪和规则，甚至宗教的权威和理论都没有重大的价值和意义，因为这一切都不能使人认识神、敬拜神；相反的，它只能供给人更多的议论题材，更多的责疑权利和逼迫异己的机会，会叫人瞎眼。虽以摩西的门徒自称，甚至可以坐在摩西的位上的教师（约九28; 太廿二2）竟都是能讲能说不能行，只能指责人的,瞎子领瞎子，导人走向沉沦和灭亡。唯基督为世界的光，祂到世界上来，叫不能看见的可以看见，能看见的反倒瞎了眼（九39）。约翰接着记录了耶稣为好牧人的言论来补充和证实世界的光的功能是善良、恩惠和大有怜悯的，让信祂的人在好牧人的保证中信心更增加，又知道，又明白父在祂里面，祂也在父里面（十38）祂与父原为一（十30,）信祂的人就多了（十42）。这就是约翰福音认识论的特点。

7.叫拉撒路复活

拉撒路复活的神迹是约翰所特选中的最后一个神迹也是耶稣结束祂世上使命和事工结束前所行的。从耶稣的救赎事工来看，其实正是耶稣受难，和复活的前提。接着的就是耶稣成就救恩的最后阶段和救恩彰显的高潮：为人代死和死后的复活。

复活是任何宗教基本教义和人类至终盼望最重要的盼望之一。对犹太人来说复活的盼望是必然的信仰中心。古卷圣经约伯记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在义人复活的时候，约伯也在其中。诚然是神祝福的凭证。

话虽是这么说，和其它人一样，人虽有复活的盼望，但人总想在这世上多活一些时，为此在病痛和临死时，人总会希望奇迹的出现，不信者是如此，就是虔诚有宗教的人也是如此。甚至有了救恩，有主同在和永恒生命应许的基督徒也是离不了不想死的事实。

因为从一般认识论的观点来看，死是分离，是与生隔绝，是生的结束，当生命结束，前途又一无所知时，人怎能不悲伤痛切。不知生焉知死,孔子尚且对未来不能有所言论，何况一般群众。其实在死和死的威胁面前，人的权力，宗教的运作也只能望洋兴叹的无能和无奈。难怪当马大听见耶稣说：你的兄弟必然复活时，她竟然快速的回答：＂我知道在末日复活的时候祂必复活。＂

这时耶稣即刻改变语气宣告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1]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信这话吗？（约十一24,26）。我们在这对话中看到了对拉撒路复活的当有认识论解读。死和活不能只在物质中的此岸世界和彼岸世界相应间出来理解。它只能在神在基督里的启示中去理解。这么说来，拉撒路的复活不只是单项偶然的神迹，而是神整全救恩计划中神迹启示的一节。为此约翰亦以记号将之标志，显明拉撒路的复活确是和其它所记载的神迹相同，都是神荣耀同在的记号。这记号的表彰功能乃是评判宗教精神对死和活的看法，让人在基督里可以对生和死有正确的认识，这也就是使徒保罗所说的，他一生追求的对象就是要得基督，晓得祂复活的大能。

虽然＂我是复活，我是生命＂的宣告是那么明确豪壮，但对忧伤痛苦中的人仍是犹如捕风虚空。为此，耶稣接着来到坟墓前，呼叫拉撒路出来，他出来了，主说：解开，叫他走，他也竟然走了起来。日后更在伯大尼筵席中与人坐席，让人惊奇。

[1] 这句话原文为我是复活，我是生命。原文语意中肯深隐，含义特深。

在此我们所看到的是神迹的一般果效。若没神启示的导引和道的印证，神迹只是神一种异能，其所带来的后果竟是宗教领袖们所起的杀机。他们不但要杀耶稣，连拉撒路也要杀了（十二10）。这真是对那些只求神迹奇事异能者的警告：我们若不带人到真实的信仰里，那么，没有真道含隐的神迹所带给人的的后果将是逼迫和仇恨。唯有当人能因神迹而认识神，又将自己交付给神的人，才能像马利亚一样，献上生命的真拿达香膏，为主的死和安葬之日作准备。此外，他们还可以从拉撒路的复活远远看到主的复活，也因此可以和那些有复活盼望的人一同得着更美的复活。他们可为此忍受凌辱，磨炼各处奔跑，飘流无定，原都是这世界所不配的人，又因信得了更好的证据！（来十一35-40）

总归来说，拉撒路复活的神迹是在基督启示的真理里向人宣告，也对人印证基督是复活的主，是生命的主。信祂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活着信祂的人必永远不死。这一切都是基于祂的应许和保证说：因为我活着，你们也必活着。让人可以信祂。更可以因信祂的名得生命。这是约翰认识论中神迹的论述所带给人的福分。

五、结论：

很明显的，从约翰福音七件神迹的分析和解读中我们看到约翰的认识论。这认识论是起源于神的启示恩典，让道成了肉身来到我们的中间，丰丰富富的有恩典有真理，让我们看到祂的荣耀，正是父独生子的荣光。是何种认识论让约翰可以在犹太人，希腊人，罗马人的知识和信仰背景中显明基督是道路、真理、生命，又继而借着所记录下来的各种神迹说明了神迹不单是异能和奇事的彰显，而是神荣耀同在的记号。针对人的原型信念和理性所发出的挑战，约翰特别选了耶稣所行的这些神迹来说明：当神的道来到世间时，祂的事迹和神迹是完全贯联的。这也就是说耶稣的事工和神是离不开的，神的教训和神迹也是离不开的。其实，神迹中里有真理，真理也必带有神迹和异能的权能。神迹的目的不当是解决人的生活和生命难题和苦难，而是要人在光的照耀下，看见又认定神的荣耀和作为（约九3），而可因此归服真光，不再行在黑暗中来得着生命的光（约十八12），好信靠祂，更可因信祂的名而得着永恒的生命。

约翰所记载的神迹在认识论的解读下，让我们回归于神的真理，这样我们才不会迷失在神迹的展示中。这对今日的教会和教牧真是一个极大的提醒和警告，人若单求神迹，那么就是有神迹给人来看，人所得着也只是神迹，没有看见神迹背后真神所启示的真理，更没有看到行神迹里的耶稣。没有耶稣的神迹只是一些叫人兴奋，解决一时急难的安慰剂和兴奋剂，只昙花一现的奇异怪象，未必能叫人有何改变。面对求神迹的犹太人，耶稣说没有什么神迹可给他们看。神迹应有道的传扬和阐解。没有道的神迹，就没有什么意义。约翰福音的功能之所以有恒久的价值全在于他不但记载了一些神迹，更是陈述阐明了这些神迹所含隐的真理和真理所体现的大能。这才是福音的信息，也是以福音为本的事工，让人真切的认识祂是生命的主，是我的主，我的神（约廿21）

所以，信徒的宣告应是：主啊！你有永生之道，我们还跟从谁呢？（约六68），不是主啊，你有无限的供应，又有神迹异能，我们来跟从.

2007年1月24日完笔于洛杉矶、国际神学研究院

唐崇怀 04约翰福音中神迹的认识论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