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三战吕布》中张飞人物形象塑造

徐艳丽

【摘 要】郑光祖是杂剧作家、散曲作家，他在《虎牢关三战吕布》中塑造了张飞这一人物形象。剧中的张飞是一位建功心切，正直、勇猛无敌的将士，这种鲜明的人物形象塑造主要是运用大量的铺陈渲染和强烈的对比手法。此外，人物宾白和唱词的描写也能凸显人物的性格特征。

【期刊名称】《开封教育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9(039)009

【总页数】2

【关键词】《虎牢关三战吕布》；张飞；人物形象；塑造手法

鲜明的人物形象塑造是一部戏剧成功的关键。《单刀会》中大义凛然、智勇双全的关羽；《西厢记》中矜持、稳重、冷静、机智的大家闺秀崔莺莺，活泼、可爱、热心助人的红娘；《墙头马上》中大胆泼辣的李千金……这些个性鲜明、感情真挚、生动的人物形象增添了元杂剧本身的艺术成就，同时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郑光祖的《虎牢关三战吕布》是一部历史剧，取材于《三国志》和《三国志平话》，以张飞为中心人物，剧中的张飞是一个建功心切、勇猛无敌的大英雄。下文笔者将以这部杂剧为例，具体分析郑光祖采取何种手法塑造张飞的人物形象。

一、场面宏大的铺陈渲染

《虎牢关三战吕布》的中心人物是张飞，但纵观整部剧，正面描写张飞的内容极少，甚至丝毫未提及历史上公认的“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张飞外貌。相反，剧中大肆描写吕布这一反面人物，如第三折的宾白中写吕布“紫金冠，分三叉，红抹额。茜红霞，绛袍似烈火，雾锁绣团花”［1］（P421）。先从服饰外形上渲染出有别于其他人的吕布，称赞他真乃“人中吕布”也。紧接着是对他武艺的描写，“袋内弓弯如秋月，钢铁壶中箭插衠钢铁。跨下南海赤征马宛，匣中宝剑常带血”［1］（P421），把一个英勇神威的吕布展示在观众的眼前。虽然吕布自夸“相貌无人比，文高武又绝”，但不管吕布怎样神威，最终都敌不过张飞的豹虎猛威，因此，对吕布勇猛形象的描写实际上是从侧面渲染张飞的神威。

此外，整个杂剧中还有对张飞的铺陈渲染。第一折中，郑光祖用大量篇幅描写袁绍聚集十八路诸侯围攻虎牢关的场面，把各路诸侯军“雄威赳赳志昂昂”的排山倒海气势写了出来。尽管场面如此宏大，众将士如此神勇，但都抵不过一个吕布，吕布的勇猛再次表现出来。在十八路诸侯军与吕布相持不下的时候，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尚未和吕布交战的孙坚身上，然而，孙坚却是个胆小无能的庸将，和吕布交锋时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回营后还谎称自己如何勇猛。后张飞叙述孙吕作战经过，揭穿了孙坚的谎言。张飞的叙述中又一次对吕布的武艺高超进行了描写，如第三折【迎客仙】“吕布那三叉紫金冠上翎插着那雉鸡，他那百花袍铠是唐猊，那一匹冲阵马远观恰便似火炭赤”的描写［1］（P428），从外形上看，狮子皮做成的铠甲在飞奔如疾的骏马上更显魁梧，足见他的超凡。那么，作战时的吕布如何呢？【斗鹌鹑】道“元帅闪霍霍刀晃动银盖朱缨，吕温侯赤力力戟摆动那金钱豹尾”［1］（P429），用“金钱豹尾”来形容吕布手挥兵器时的凶猛，可见，战场上的吕布有万马行空、不可接近的猛势。一个吕布都已有如此不可逼近的猛势，吕布统帅的诸将又如何呢？吕布因张飞夺走孙坚盔甲并称他为孙子而受辱，召集强兵勇将决意打败张飞，第三折用同样的手法描写了这一强大阵势。剧中还有对吕布诸将的具体描写。有“深通兵书，广知战策，每回临阵，无不干功”的李儒，有“马前自有封侯剑，何用区区笔砚间”的高顺，还有“武艺精熟智量能，排兵布阵显威风，坐筹帷幄真壮士，决胜千里定输赢”的陈廉，更有“临军望尘知敌数，对垒嗅土识兵机”的韩先。郑光祖不惜笔墨描写的吕布将士不论在作战理论上还是战场上都堪称一流。这不禁让读者猜想：如果吕布将士与张飞三兄弟作战，那会是怎样一副壮观的厮杀场面呢？剧作家并没有详写战斗经过，而是在第四折的楔子中轻描淡写道：“（吕布云）他三人十分英勇，某近不了他，拨回马逃命，走走走！”［1］（P434）此刻，吕布再没有丝毫的威风，仅有丧气，至于张飞三兄弟到底是怎样一种神威与不可靠近也只能观众自己去构想。总体来说，郑光祖主要采用侧面渲染的手法来塑造对张飞这一中心人物，突出其威猛。

二、鲜明的人物形象对比

对比手法是戏剧塑造人物的惯用手法，在剧中主要表现为正反两方面人物的对比。对比更能突出正面人物的高大形象，与张飞人物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孙坚。剧中的孙坚是个身居高位而无才无勇、骄横无礼的庸将，当刘备、关羽、张飞前来助战时，他竟藐视其地位低微不予接见，后曹操求情，孙坚才勉强为他们兄弟三人安排了官职。更可笑的是，他将张飞这一猛士封为“打阵将官掠阵使”，即去割死人耳朵献功的无能差使，这分明是对张飞的极大侮辱。这一切都显示了孙坚居官自傲的狭窄胸怀。第三折中，孙坚的无能胆小表现在当听到卒子报吕布索战时立刻吓得肚子疼，战场上像个“护法诸天，立在门旗，一动不动”，最后落荒而逃，落得个丢盔弃甲的下场，回营后却大摆威风说自己如何神勇，其渺小无能的形象与张飞的高大威猛的勇士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再看这一折的宾白，孙坚的形象更显得滑稽可笑与粗俗。当孙坚作战回来，曹操询问张飞情况如何，孙坚称“张飞这早晚敢着马跚死了”［1］（P426），刻毒的语言刻画了孙坚无赖的形象；当听到张飞评论他“元帅你也好”时，孙坚就妄自菲薄、洋洋得意，“也好也者，呼为好也，好之极好”［1］（P427），足见其浅薄；当描述和吕布作战情况时，孙坚夸口“怎么肯放了他，饶了他？饶蝎子娘哩”［1］（P429），简直滑稽至极；当再次听到吕布索战时，吓得又肚子疼起来；当听到士卒报吕布单搦他第三爷爷时，孙坚就又发起誓来“我若是说这一句话，我这嘴上就生碗采大个疔疮”［1］（P431），此时怕战推脱责任的本性暴露无遗。相反，当张飞听到吕布索战时，他敢于理直气壮地自我承认，更斩钉截铁地说：“我敢去，我敢去！”从上述人物语言可以明显看出，张飞急切应战的心情和孙坚胆小怕战的心情，二者形成了强烈对比。还没有去应战，张飞就自信地唱道“不是我说强嘴说强嘴，则我这点钢枪分付在那厮鼻凹里。遮截架解难投奔，则我这刺搠签创枪法疾。我是个好厮杀的天魔祟，从虎者应无善兽，好斗者必遇强敌”，更显出张飞高度自信和临危不惧的品格特征。

对比手法的运用还表现在张飞和刘备、关羽在曹操请求去老虎关助战时的不同态度上。试看剧中刘备的宾白：“（刘末云）天下诸侯，不曾赢的吕布半根儿折箭，量俺到的那里也！”关羽云：“住、住、住！参谋想吕布是一员虎将，威镇于虎牢关，搠戟勒马，聚雄兵十万，健将八员，天下十八路诸侯，与吕布交锋，不曾赢的他戟尖点地，马蹄儿倒那。想俺兄弟三人，兵微将寡，难以拒敌，俺断然去不的也。”［1］（P409）很明显，刘、关对吕布还是心存疑虑的，但张飞想这也许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迫不及待地想象了“上阵处磕搭的揝住狮蛮，交马处滴溜扑摔下雕鞍”的活捉吕布的情形，这一对比充分刻画出张飞勇敢自信又带有一丝鲁莽的性格。

三、丰富而个性的语言描写

关于郑光祖作品的语言风格特点，钟嗣成《录鬼簿》中称：“惜乎所作贪于俳谐，未免多于斧凿。”［2］（P119）由此可见，郑光祖作品语言风格的典雅。但就《虎牢关三战吕布》这部杂剧而言，以本色著称的特点完全不同于他的其他作品，这也正是伟大的剧作家往往能成功驾驭“雅”“俗”风格的原因。周德清在《中原音韵》中把郑光祖列为元曲四大家之一，何良骏甚至在《曲论》中评曰：“元人乐府称马东篱、郑德辉、关汉卿、白仁甫为四大家，马之辞老健而乏滋媚，关之辞激厉而少蕴籍，白颇简淡，所欠者俊语，当以郑为第一。”［3］（P6）在推动剧情发展方面，本剧的突出特点是曲白相间、循环间用、相得益彰。此外，就人物自身的语言特点来说，剧中紧扣塑造的人物形象来选择个性化语言。本文第二章认为，孙坚的语言多俗语、滑稽语，以此表现他的庸俗无能；张飞的语言则豪爽、直接，有时带着一种英雄的正直，这也许与塑造英雄人物形象有关。整部剧中，张飞语言描写较少，但郑光祖能抓住人物性格特点来写。当听到曹操叙述十八路诸侯不曾破吕布时，张飞就马上问，“左右哪里？与我备马者”，迫不及待地要去与吕布一战。当受到刘备、关羽的阻拦时，张飞直接说，“哥也，不趁着这个机会儿去呵，久以后敢迟了也”，显出张飞急性子、鲁莽的性格。同样的特点见于张飞叙述孙坚作战时的语言：“……见元帅你，打闹里，先撞入林中躲藏。（孙坚云）是村里。（正末云）是林里。（孙坚云）是村里。我觅凉浆吃去来。（正末云）是林里。”虽然只是两人简单的重复辩驳，孙坚的语言是弄巧出丑，张飞的语言愈发显示出其人正直的英雄性格。

此外，张飞的英雄气概还表现在他的唱词中。第三折【石榴花】“则听的数声寒角一似老龙悲，扑冬冬的征鼙鼓响似震天雷”［1］（P429）渲染出了一种悲壮的作战气势，【满庭芳】中“昨宵晚夕，长空淡淡，凉月辉辉”描写景色的空旷，同样渲染出张飞胸襟的阔大［1］（P430）。王季烈评论该剧时说：“曲文本色，间有俊语，比《伊尹耕幸》稍胜……”［4］（P70）整个杂剧以本色的语言描写张飞虎牢关三战吕布，多以人物宾白描写战争，突出人物的英雄本色。但唱词作为人物语言的另一种形式，具有更加丰富的艺术内蕴，借景抒情、景色渲染等手法的运用增加了该杂剧语言韵文的艺术性，使该杂剧在本色语言中间有文采之语，这也正是郑光祖杂剧语言的特点所在。

四、结语

综上所述，郑光祖在《虎牢关三战吕布》这部杂剧中反复运用了铺陈渲染和对比手法来塑造张飞的人物形象。此外，语言运用方面结合人物的性格特征选用语言，张飞唱词尽显其豪壮。从整体上看，整剧写得气势雄威，豪气满篇。

注释

［1］王季思.全元戏曲：第4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2］钟嗣成.录鬼簿［M］//中国戏曲研究院.中国古典戏曲论文集成：第2册.北京：中华书局，1959.

［3］何良骏.曲论［M］//中国戏曲研究院.中国古典戏曲论文集成：第4册.北京：中华书局，1959.

［4］李修生.元曲大辞典［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3.

【文献来源】https://www.zhangqiaokeyan.com/academic-journal-cn_journal-kaifeng-institute-education_thesis/0201274808739.html

《虎牢关三战吕布》中张飞人物形象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