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色情总是曲尽其妙

发布时间:2023-01-19 14:42:39

专访:色情总是曲尽其妙

——04年,于MSN
【陈东东】江苏吴江人,61年生现居上海

1、影响和语言视野

燕窝:你好东东,谢谢你接受访谈。我习惯边说话边思考,自己打倒自己,顺便打倒对方。聊上一宵,也许我们会聊出一头反金字塔。

陈东东:我也差不多,所以最不愿意那种仿佛逼供的短兵相接似的访谈——很可能因为我差得还要多——我所说的只是我正在说的,之前也许根本就不过脑,至少是没怎么细想,更没有思考……结果当然就前言不搭后语、并不自圆其说。不过对此我倒能自打圆场:你不妨将那些相互矛盾、明显冲突的言论,理解为展开在不同层次、不同侧面的说法。

燕窝:先谈谈影响你的那些作家们吧。

陈东东:对我构成影响的同行实在太多了。每个写作者都是被别的写作者影响的产物。对我产生过直接影响的,是李野光翻译的《俊杰》。它刊于1980年的第一期《世界文学》。那是希腊人埃利蒂斯一部作品的节译,后来的全译本,名作《理所当然》。也许《理所当然》才是准确的翻译,可是我偏爱《俊杰》。哪怕只是一变诗题,那也已经是两首诗了。读1980年的第一期《世界文学》,跟读后来的全译本,感受很不一样——对我就太不一样了。记得当时我花了一下午抄录《俊杰》,如同被充了电,下决心也去做一个诗人。那时我在读大学一年级,还没开始写诗。过了一个寒假,到了第二学期,我才写下了我的第一首诗……19846月,大学毕业前夕,我写出一首叫《赞颂》的长诗,算是献给李野光的埃利蒂斯并对那种影响的告别。尽管影响陈东东

就像你吃下去的粮食不会真的全都排泄掉,不过一种影响是会越来越淡远,近乎隐没无迹的……他对我的影响主要作用在写作之初的那几年吧。

燕窝:埃利蒂斯给你一种什么样的影响?还有别的作家在你的写作中发生过这么深刻的作用吗?能启迪你走上诗歌道路,这里面总有点宿命的原因吧。

陈东东:起步阶段是最易受影响的阶段。当时似乎每读到一个像样的诗人就会被影响,但你很快又会将那种影响抛开。这种情况可能一直持续到写《赞颂》之前。埃利蒂斯对我的吸引力,在于他诗句的节奏和速度、遒劲和柔韧,还有其语言的明亮和透澈。不过其影响的直接性主要在于他刚好是一个型号合适于我的充电器,流可以通过他注入一个初习写作者的语言和内心生活。写作者的一生必然得益于这类充电器,各类充电器,那会是被翻译过来的埃利蒂斯的一首诗,也会是另一个作家的只言片语或又一个作家的一大摞全集,那也会是些别的东西,一趟旅行,一次奇遇,一幅图画,一道霞光,一场恋爱,等等等等,当时的那个特定情境十分重要,也的确有讲究,很可能真的带有命运安排的那种独特性。影响倒并不有点儿机械地显然作用于写下的作品——回想起来,我的第一批诗作似乎偏于幽独深寒,勉强接近意象派的路数,跟埃利蒂斯并不挨边。
现在我仍然受很多影响,譬如被年轻一代的诗人们影响,但情形已经很不一样。现在我读我喜爱的诗,而且完全退到一个普通读者的地步去读,去享用。这时候你不再想它是否合适于你的充电器了,它不妨是任何一件家用电器……

燕窝:阅读能达到这么纯粹的程度很难得。你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诗人吗,你形成今天的腔调是一种很本质的爆发,还是受到外来语的影响?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而一种更决绝的观点是,白话诗就是外来的。

陈东东:天才,我自己肯定不是,也不知谁是天才。听说李白和兰波是,但我不觉得他俩跟别的诗人在天性上有什么大不同。诗歌是一种人性,也就是说人的天性里就有诗的成份,从这个意义而言,每个人都可能是天才诗人。到了某个年龄阶段,诗会油然而生。譬如青春期,每个人大概多少都会患上一阵子诗歌病,至于它怎么就变成了你一辈子的事情,有很多偶然因素,也一定有一种神秘的必然。在我,可能最早出于对汉语音乐的敏感和幻听,它几乎是一种强迫症,至少在刚开始写诗的年头是这样的。
我想我多多得益于翻译诗,但这仍然不是从汉语之外要来的恩惠。说到底,那还是汉语,尽管那会被视为另一种汉语。细究起来,翻译诗并不来自汉语之外,它不是外语对汉语的入侵,而是汉语出发去远征,再怎么着,它也是自汉语的楼台朝外眺望。白话诗或曰新诗或曰现代汉诗只能在汉语中生成。翻译诗以一种新的语言视野为诗人提供了更多想象和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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