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夏治河

发布时间:2023-03-24 03:17:34

刘大夏治河
作者:暂无
来源:《黄河黄土黄种人(水与中国)》2020年第10

侯起秀

一、前赴后继上河工

明弘治二年(1489年)五月,黄河在开封黄沙岗决口,但河患并未使会通河断航,明孝宗派出白昂治河,白昂治河取得成效,水患稍宁。然而好景不长,明弘治五年(1492年)七月,又传来黄河决口消息,数道洪流俱入会通河,使张秋(在今山东阳谷县)上下情势十分危急。

明孝宗闻讯大惊,急派陈政去治河。原来陈政一直在北京主持修宫殿、建皇陵、筑河堤、造粮仓,不仅工程技术精湛,清正廉洁更是赫赫有名。

陈政属于当时的“北京帮”,与吏部尚书王恕为首的“南京帮”矛盾颇深,也想通过治河展示自己的工程才华。

明弘治五年(1492年)八月,陈政走马上任。明孝宗叮嘱道:“治河是国家大计,你一定要昼夜筹划、勉图成功,凡事可便宜而行。”陈政热泪盈眶,说道:“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政先把黄河决口原因“甩锅”给了白昂:一是白昂领导疏浚的两条“南分”河道都已淤塞;二是白昂在黄河北岸领导新修的堤防不坚固;三是白昂不重视会通河泄水设施建设,造成张秋减水闸不能正常泄洪。接着,陈政开始征集丁夫,筹集物料,准备兴工。

陈政就在要大显身手之际不幸病逝。

明孝宗闻讯顾不得忧伤,心想:“来年春季漕运说到就到,还得派人快去治河!”他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再派大臣事宜,王恕等反复商量推举出6位大臣,但明孝宗还是不满意,问:“今日治河非同小可,必得通古今、识地势、有巧思的能臣。6位大臣中有这样的能臣吗?”

朝堂之中一片静寂。“有!”忽听有人高喊,众人循声望去,喊者并非旁人,正是王恕。只见王恕朗声奏道:“这几人都是人中俊杰,但刘大夏才识最优,可当此大任!”刘大夏是何许人,王恕竟敢拍胸脯保荐他?

刘大夏自小聪慧,明天顺八年(1464年)考中进士,与陈政有同年之谊。他在兵部多年,颇有胆识。成化年间,大太监汪直到兵部调取永乐年间对安南(今越南)用兵档案,准备向安南用兵,时任兵部职方司主事(相当于档案处长)的刘大夏竟将档案藏匿起来。事后,兵部尚书问他:“汪直要你的命易如反掌,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刘大夏说:“兵衅一开,来之不易的西南地区和平环境就将不复存在!”

王恕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因为他们两人都怀有国富民强的理想,都认同实现这一目标的最佳途径是创造和平环境,让老百姓休养生息,这就是王恕赏识刘大夏的原因。

当时,明孝宗对刘大夏并不熟悉,只升他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接替陈政负责治河工作。在明弘治六年(1493年)二月颁给刘大夏的敕书中,明孝宗明确指出:“古人治河只是除民之害,今日治河乃是恐妨运道,致误国计。”同时,明孝宗还对陈政的“甩锅”行为做了检讨:“闻陈政所行多有非宜,你到任后先须案查陈政所行事务酌量其当否,当者绪续之,否则改正
之。”也就是说,通过对治河的深入了解,明孝宗已经认识到白昂实行的“北堤南分”是在当时工程技术条件下最有效的治河方略。

二、大河横流显英雄

刘大夏来到山东济宁的时候,冰消雪化,万物复苏,繁忙的春季漕运已经开始。看着运河里帆樯如林的漕船、码头上堆积如山的漕粮,刘大夏知道不把这些漕粮送到北京,王公大臣就要饿肚子。他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完成春运任务。

刘大夏松了口气,会同地方大员开始踏勘河道,寻求治河长久之计。一路上,他相度地势,询访人言,刚刚放松的神经顿时又绷得紧紧的,心想:“这治河太难啦!”

这天大雨滂沱,刘大夏一行被困在开封城。他请来河南巡抚徐恪、巡按御史涂升等商量何处应疏浚分水河道、何处应修筑加固堤防。刘大夏指着地图说:“从地势上看,黄河下游西南高阜,东北低下,因此黄河大势日渐东注……”话刚开头,忽听有人来报:“禀都御史,黄河决口啦!”刘大夏大吃一惊,急忙带人冒雨赶赴黄河岸边。

还未到黄河边,一匹匹报汛的塘马就像走马灯一样飞驰而来。“报,黄河决荆隆口,溃张秋堤,夺汶水入海。”“报,黄河决黄陵冈,溃张秋堤,夺汶水入海。”……刘大夏改变了主意,命人准备船只,要亲自冒险过黄河查看张秋运河情况。

永乐年间,明朝迁都北京后,岁漕东南以给京师,张秋镇成为会通河的咽喉要地。刘大夏赶到张秋,只见张秋上下浊浪滔天,运河决口口门已扩大到90余丈(1丈约为3.33米),黄河溃水挟带着汶河来水一泻千里奔入大海,从聊城到临清约100里的运河河道内几近绝流。

刘大夏与同来的河南、山东官员一起商议堵口事宜。徐恪根据商议情况立即上疏明孝宗:“今河决而北直趋张秋,又决而东,长奔入海,将使运道中绝,东南财赋恐难遽达京师。”

这是明孝宗登基以来遇到的最棘手问题,他召集大臣每天开会研究处置措施。如此严重的河患吓破了一些大臣的胆,有人认为河不可治,治河是白费工夫;有人认为应用陆挽代替水运,这样虽增加了百姓负担,但可保无虞;有人认为应恢复元朝的海运路线,文渊阁大学士丘浚即是持这种观点的代表,其理由有二:一是1艘海船可运粮1000石,可当河船3艘;二是河运运费比陆运省30%,而海运运费比陆运省70%,海运虽有漂溺之患,然省牵卒之劳、驳浅之费、挨次之守,利害亦相当。

明弘治六年(1493年)十月,刘大夏根据大量实地调研资料向朝廷提出自己的治河方案:“黄河下游地势西南高阜、东北低下,这是黄河在下游频繁决口冲决运河的主要原因。从道理上讲,应该在上游分杀水势,但是黄河水量与运河比较要大数十倍,因此就目前而言‘分流’难以施行。黄河在河南所决的口门,溃水势若建瓴,立即‘堵口’也难以施行。通过实地调研,发现在黄陵冈(在今山东曹县)附近还保存有以前修的南北堤防,可利用率在70%左右,而贾鲁故道尚未泄水。因此,我的治河方案:一是修整这些堤防,同时堵塞运河东注决口,将运河与贾鲁故道连通使下徐州,由淮入海。二是在张秋南北各修1道滚水石坝,俱长三四十丈,中间砌1道石堤,拟长十四五里。如果运河水大,坝可以泄河流之涨,堤可以御河流之冲;如果夏秋水涨,船只可以绕开运河,而从贾鲁故道径达张秋北上。也就是说,暂时利用黄河溃水以济漕运,但从长远看仍然需要汶水接济运河。”

三、忍辱负重苦支撑


刘大夏避开了实施“北堤南分”,仅提出了保证漕运的临时方案,原因有三:一是明孝宗命他治河以漕运为先;二是黄河大水尚未全退,不便施工;三是河南、山东连年灾荒,仅山东已发放赈济粮200多万石、银50多万两,即便如此,仍然遍地是饥民。

时人称赞刘大夏“忧民如有病,对客若无官”,可见其为人品格。他在提出临时方案的同时,指出:“如果按照此方案治河,未免劳民伤财。今山东等处荒歉之余,公私匮乏,人夫尚可以工代赈,但财用无从取办,只能由中央统筹解决。”

明孝宗接到刘大夏的奏疏,多次与大臣商议仍然难下决心,一方面他知道如果不采取措施治河,以后京师的粮食供应将难以为继;另一方面,他也清楚举全国之力治河,若胜则皆大欢喜,若败则后患无穷。就在他犹豫不决的当口,巡按河南御史涂升又来了奏疏。涂升再次提出“北堤南分”、大修河工的思想,说出了刘大夏想说而不敢说的话。涂升指出:“今京师专藉会通河岁漕粟数百万石,河决而北,则大为漕忧。因此,当今治河大计:一是大力疏浚以前黄河由涡入淮故道,如此则黄河下游无奔溃之害,北岸无冲决之患;二是必须在黄河北岸修筑堤防,应以黄陵冈上下旧堤为基础,考虑黄河下游河道形势,补筑无遗,导黄入淮,由淮入海,如此则张秋无患,漕河可保。”并建议:“皇上要给予刘大夏充分信任,在归德(今河南商丘)或东昌(今山东聊城)建立办公场所,让他居中裁决。”

从涂升的奏疏不难看出刘大夏的窘况:大兴河工,缺少财力,小修小补,又无济于事;漕船过不了会通河,被漕运衙门告上朝廷;摊派多了,又被地方衙门告上朝廷……他受着上下左右的夹板气,还要没日没夜地为治河东奔西走。

这天,刘大夏把河南按察司佥事张鼐找来说:“如今已经入夏,但咱们送到北京的漕船寥寥可数,怨谤腾起,而迟迟不见朝廷对咱们治河计划的批复。黄陵冈为张秋来水之源,治河必须堵塞黄陵冈决口,但要塞黄陵冈,必须先在北岸疏浚孙家渡(在今河南郑州)。因此,我派你带兵七千赶赴孙家渡,务必疏通分水河道,为堵塞黄陵冈决口创造条件。”张鼐看着刘大夏冷峻而消瘦的面容只好应承下来。

张鼐等还未出发,忽报刚堵塞不久的张秋口门复决。刘大夏来到口门处,只见水浪滔天,有人悄声说:“这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刘大夏怒道:“黄陵冈!张鼐,你先随我去黄陵冈查勘水情。”刘大夏一路查勘,夜宿黄陵冈工棚。

次日,刘大夏正与张鼐商议治水事宜,有人来报:“皇上已命御马监太监李兴、平江伯陈锐来张秋,与都御史一起莅事治河!”刘大夏闻此大喜。

四、借东风乘势而上

原来李兴和陈锐都非平常人。按照当时的政治体制分“内廷”和“外廷”两个官僚体系,御马监就是“内廷”的兵部,其太监在内是皇家保镖,在外则是皇帝监军。明孝宗命李兴来张秋还带着宫廷画师,随时将河势变化、重要工程等以图画形式上报,不啻皇帝亲自驾临。陈锐是明朝漕运制度开创者陈瑄的后人,担任漕运总兵官14年,是个懂水利技术的高官。

明弘治七年(1494年)五月,李兴、陈锐来工地后,辛苦了1年多的刘大夏被降为“三把手”,别人都为他鸣不平,他却暗自庆幸,这是为何呢?原来这两人手中的权力给他治河带来了转机。以前河南老百姓拿着刀叉棍棒守候在黄河边,一见山东这边修筑贾鲁故道堤防,就像疯了一样扑上前玩命打闹,以至于增筑贾鲁堤有名无实,李兴派锦衣卫到河南,老百姓不敢再阻挡筑堤;以前刘大夏调动地方官银、官粮费尽口舌,但没人听,李兴一到,河南、山东等地一下子就送来官银3万多两,拖欠多时的役夫口粮也按每夫每月45升(约合135斤)计,由附近州县预备仓粮予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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