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三斤盖房

发布时间:2019-01-30 21:13:40

散文:三斤盖房

三斤盖房

老父亲这些天早出晚归,脸上总是带着禁不住的笑意。

今天一大早,就把存在床底下南瓜挑了只特大号的,装在箩筐里,然后吩咐老母亲到屠夫五平家,砍几斤肉来,说今天三斤家树大门,得早点去,可不能耽误良辰吉时。

母亲听了,取下围裙,就急急忙忙出门了。

三斤是我们家的远房表哥,姑妈从茨村远嫁到僻远的良山洞后,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大虎还没成年,又有了三斤,生的时候难产,三斤出生的时候像一只小猫咪般大小,不够三斤重,所以顺手的取名三斤,他的妈妈因为难产而大出血第二天就去世了,他的爸爸拉扯着他们兄弟二人艰难度日。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次他在山上砍树,不慎从山上滚下来,那山里又没有医院,老郎中用了些草药,几经折腾,终于无回天之力,也就随三斤的妈妈去了。留下可怜这两孩子,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后来父亲和几个叔叔商量,凑了些钱,在茨村盖了间小房子,把大虎和三斤安顿了下来。

三斤八岁的时候,左脚大腿突然生了个疮,求医问药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吃了多少药都没见效,什么土方法都用尽了,就连中药师爷爷也无能为力,这是一个奇怪的疮,烂到碗口那么大,老人们说是三斤偷吃了长在土地庙门前的果子,才受到了这样磨难。

大把大把草药塞进了碗口大的伤口里,无济于事。乡亲们都失望了,看着从脓包里面爬出来的蛆虫,一条一条的,很是骇人。

那他十二岁的那一年,那个疮可能是烂了,烂得累了,也不耐烦了,终于收起了伤口,可是那条腿实在是烂得太久了,差点就报废了,三斤落了个终身的残疾,一要腿好像短了半截,走路一瘸一拐的,清秀的小伙子一蹦一跳的走着路,煞是让人心疼。

那时候我还很小,非常清楚的记得,每逢我们家一开饭,大虎总是领着三斤端着饭碗出现在门口,因为他们永远没有菜,那时候小小年纪的我,总是生出些怨恨,怪他们抢了我们为数不多的菜,总是狠狠把把他们赶走,父亲回来,总会狠狠批评我和兄长。然后母亲又会偷偷的拿一份菜给他们。

三斤十五岁的时候,被送去学剃头,正月拜了师,就要住进了师傅家,父亲和叔伯们嘱咐他: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一定要勤快,讨师娘喜欢,才能学到技艺。母亲给他做了件新衣裳,三斤欢天喜地的去了。

然后大虎就跟着别人去城里工地干活,不几年,大虎竟然风风光光西装革履,领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回来,还带了个小不点孩子。原来大虎把人家的媳妇给哄了,让人家离了婚,带着孩子跟了他。他回来找他弟弟三斤,说要带三斤去城里过快活日子,这穷乡僻壤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三斤不答应,不愿意随了大虎去,说这里才是他的家。况且现在他还没出师,没学到技术,师傅家的地没人耕水没人挑,他不能走。

想不到没过多久,警车开到三斤的家,原来是大虎在外面和别人合伙做骗子,开皮包公司,装作是有实力是商家,骗了外地一些工厂的自行车,电饭煲,高压锅之类,堆了很多在家里,三斤家那间破房子后面也藏着很多自行车,这不,东窗事发,老婆跑了,竟然把儿子留给了他,大虎也进了班房。

三斤只好领着这个不是他们家的小侄儿,瘸着腿,继续剃头。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三斤终于出师了,师傅把茨村的这一片剃头的业务交给三斤,三斤的生活总算有了着落。

他每天乐颠颠的跑,背着箱子,走得飞快,一只脚飞快的跳跃,他的剃头技术不错,老人们都喜欢让他剃,他领着小侄子,种些疏菜,认真的耕着田地,生活勉强。

慢慢的,茨村的年青人都出去打工,大都不愿意呆在家里干农活,道路修通,镇上也有很多时髦的理发店,年青人再不愿意要三斤剃那一成不变的板寸,因为镇上花样翻新的发式,让追求新潮的年青人应接不暇。

三斤只给为数不多的老年人,或者满月的婴儿剃头,三斤最喜欢的是给满月的婴儿剃头,人家会提前通知他,很隆重的接待,三斤来也因为小宝贝而受到重视,他就像个贵宾一样受到礼遇。他会早早穿上干净的衣服,背着箱子到主人家,小婴儿睡着了,被大人们搂在怀里,三斤把他的家当早就准备好了,围布很旧,但这是给婴儿有专用的,他把磨刀的布挂在椅子后背,摆开架式,唰唰在布上修几下,剃刀镫亮,他微微翘着小拇指,用着暗劲,剃刀轻柔灵活在小宝贝红嫩的头皮上游走,这个时候的三斤表情生动严肃,动感十足,平日里委琐软弱荡然无存,他舒展着眉,侧着一条腿,只能一条腿用劲,时而抿着嘴,时而张着嘴,张开的手掌轻轻的握着小脑袋,动作舒缓到小宝贝在睡梦中都不会睡来,不一会儿,这个小小的脑袋儿像是被一阵风吹过,头发眉毛全没了,像一个刚从蛋壳里剥出来的光溜溜的鸡蛋儿。三斤一叠声的说着关于小宝贝易长成人,长大不是宰相就是帝王恭维话。说得主人家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剃完头,小宝贝还不会醒来,睡成一副帝王将相唯我独尊的样子。

散文:三斤盖房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