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归途
发布时间:2014-04-28 13:06:29
发布时间:2014-04-28 13:06:29
不知归途
作者:屠生
来源:《男生女生(银版)》2013年第08期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1.
今年的四月好像中了邪,清明刚过,气温一下子飙升到三十度,猝不及防的变化让莫寒得了热伤风。
她昏头胀脑地挤上公交,却发现没带卡。尴尬之际,后面伸出一条手臂,贴在读卡机上,“哔”。莫寒尚未来得及感慨世上还是好人多,便听得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快点!”
她赶忙挤进车厢,回头赔笑着感激道:“谢谢!”
只听淡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刷的是自己的——莫寒?”
莫寒也愣住了,抬头仔细看,面前的人高大英俊,留着戴子葳的发型,戴着戴子葳的眼镜,衬衣第一颗纽扣一丝不苟地紧扣着——这正是戴子葳的习惯!
“余朝暮!”
莫寒和戴子葳、余朝暮都是师大家属院同年的孩子。那时年少,竹马青梅,三人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莫寒总是羡慕戴子葳和余朝暮的名字与众不同。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再看看自己!多么平凡,多么简陋的两个字!莫寒曾哭着问妈妈,为什么别人名字都那样好听,自己却要单名一个寒。
莫寒妈妈是个爽朗而富有幽默感的人,她笑道,你爹就是个种地的,哪比得上戴教授跟余教授满腹骚情。
没错,戴子葳的父亲是研究黑格尔的哲学教授,而余朝暮的父亲是宋词专家。再看看自家老爸,农学!
妈妈安慰莫寒,你爸研究了一辈子大棚,就是不想让菜冻坏了,莫寒莫寒,不是很好吗?
好吧,莫寒慢慢长大,不再为名字的事情困扰,因为她想,幸亏爸爸学的是农学,若是像戴爸爸那样,纵然有个再好听的名字,又有什么用呢?
2.
莫寒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余朝暮的场景。她小时候经常闹病,别的孩子三岁上幼儿园,六岁上学前班,而她跳过了幼儿园的阶段,在家养到六岁直接被妈妈牵着手来到师大附小报名。
来到班里,老师去教务处备案,莫寒第一眼就看到有个小男孩儿在地上哭,听说发书时旁边桌的小孩发现自己封皮撕了个口子非要和他换,他不换,被对方一把推到地上。
紧接着余朝暮站起来大叫:“欺负我们院儿的!”说罢满教室追打那个抢书的小胖子。
——咣啷!余朝暮跑得太快,脚下不稳摔倒在讲台桌前,他抬起头来吓了所有人一跳。眉梢直往外淌血,半边脸也擦破了,一张嘴,吐出半颗门牙来。
直到上二年级,余朝暮换乳牙才算重新有副完整的牙齿,可是眉骨上那道疤痕,虽然愈浅,却总也磨灭不了。
班主任进屋时也惊住了,“怎么回事!”开学第一天就出这么严重的事故,班主任决意杀鸡儆猴。
戴子葳早已从地上爬起来,止住了抽噎就要自首。“老师,我……”
余朝暮疼得泪眼汪汪,却一把拉住戴子葳,搂着他的肩膀对班主任说:“没事,我不小心摔的!”
之后余朝暮不知用了怎样的方法,放学前小胖子主动把书还给戴子葳,还老老实实向他道了歉。
时光冲刷不歇,莫寒怔怔地望着余朝暮,似是回到多年前的师大家属院,三个人围着毛白杨用红砖头垒出个小灶烤地瓜吃。那时候戴子葳俨然已经是个小绅士的做派,自己和余朝暮叉着腿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而他却爱惜那件灰色条绒的小背带裤,宁愿蹲得腿麻也不肯坐下去。
“你什么时候喜欢灰色了?”莫寒看着那一身铁灰色西装问道,灰色向来是戴子葳的专属,而余朝暮最常说的话就是“嘿,看他这身老鼠皮”。
“……”
“这些年还在找他?”
“……”
“诶,问你呢,你不是不喜欢这个颜色吗?”
“他喜欢。”
3.
戴子葳在那一年的孩子中是最内向、懂事、听话的,和他老爸如出一辙,只专注于兴趣——对戴教授来说自然是哲学,而对于七八岁的戴子葳,兴趣就是孩子王余朝暮让他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