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登高》赏析

发布时间:2019-07-03 15:51:36

登高

唐·杜甫

【原文】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注释】

啸:悠长凄厉的鸣叫。 渚:水中小块的陆地。 飞回:盘旋飞翔。

落木:落叶。 萧萧:象声词,这里指风吹树叶飘落的声响。

万里悲秋:在遥远的异地他乡,望秋色而生悲凉之感。 常作客:长期客居他乡,行踪不定。 百年:这里指一生。 独登台:独自登高望乡。

艰难苦恨:国难家愁,备尝离恨之苦。 繁霜鬓:头发蓬乱斑白。 潦倒:衰病,失意。 新停浊酒杯:当时杜甫因肺病严重重新戒酒,故发此语。

【赏析】

本诗是杜甫在大历二年(767年)秋寓居夔州时所作,为唐代七律诗中的名篇。

诗人通过重九登高所见、所闻、所感,描绘了大江边深远空旷的秋景,抒发了潦倒一生,年老多病,流寓他乡的身世之感。

这首诗的前半写登高闻见之景,用“风急”开端,一线贯穿。首联所写是局部的近景,颔联所写为整体的远景,既有细致的刻划,又有粗犷的勾勒,远近俯仰,动静相衬,创造出形象鲜明、意境深远的画面。后半写登高感触之情。猿鸣悲哀,飞鸟回旋,树木凋零,长江流逝,时不我待,凡此种种,无不引起悲叹。颈联是全诗重心所在。宋代罗大经《鹤林玉露》称颈联为“十四字之间,含有八意”:“万里,地之远也;秋,时之惨凄也;作客,羁旅也;常作客,久旅也;百年,暮齿也;多病,衰疾也;台,高迥处也;独登台,无亲朋也。”(乙编卷十五)尾联再做补充,以衰病愁苦的个人形象作为收束。

首联开篇,诗人登高首先看到的景象天高风急,秋气肃杀,猿啼哀啸,十分悲凉;清清河洲,白白沙岸,鸥鹭低空回翔。疾风、白沙、小洲、啸猿、飞鸟,构成了一幅悲凉的秋景图画,为全诗的悲秋定下了基调。登高而望,江天本来是开阔的,但诗人的文字,却令人强烈地感受到,风之凄急、猿之哀鸣、鸟之回旋,都笼罩着浓浓的悲秋气氛,仿佛万物都对秋气的来临惶然无主。风急两字,起句非凡,气势磅礴,令人敬畏;猿啸哀,则极度渲染悲秋气氛,大有空谷传响,哀转久绝的之意。仔细品味,首联十四字, 无一虚设,字字精练;用字遣辞,神斧鬼凿,达到了奇妙难名的境界。

颌联为千古名句,极写秋天肃穆萧杀、空旷辽阔的景象,集中地表现了悲秋的典型特征。在诗人登高之处,仰望,落叶飘零,无边无际,纷纷扬扬,萧萧而下;俯视,不尽长江,汹涌澎湃,滚滚奔腾,激流而来。这一联,仰视与俯视结合的景象描写,颇有疏宕之气。无边,放大了落叶的阵势,萧萧下,又加快了飘落的速度;不尽,拓展了长江的勃大,滚滚来,又渲染了激流的态势。我们可以体会出,这一联在写景的同时,便深沉地抒发了诗人的情怀。无边不尽,使萧萧滚滚更加形象化,不仅使人联想到落木窸索之声,长江汹涌之状,也无形中传达出韶光易逝、壮志难酬的感怆。它的境界非常壮阔、雄浑,对人们的触动不仅仅限于岁暮的感伤,同时也让人想到了生命的易逝与有限,宇宙的无穷与永恒。这一联对仗精工,沉郁悲凉,显示着诗人出神入化的笔力,有建瓴走坂百川东注的磅礴气势;被誉为古今独步句中化境

诗人在前两联极力描写悲秋的景象,直到颈联,才点出悲秋两字。万里漂泊,常年客居他乡,对比秋景,更觉伤悲;有生以来,疾病缠身,今日独临高台,诗人不禁感慨万千。此联是诗人一生颠沛流离生活的高度概括,有顿挫之神。诗人从空间(万里)、时间(百年)两方面着笔,把久客最易悲秋,多病独自登台的感情,融入一联雄阔高浑的对句之中,情景交融,使人深深地感到他那沉重的感情脉搏。语言极为凝炼。独登台,表明诗人是在高处远眺,这就把眼前景和心中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常作客,则指出了诗人飘泊无定的生活。百年,本喻有限的人生,此处专指暮年。悲秋两字写得极为沉重。秋天不一定可悲,只是诗人目睹苍凉恢廓的秋景,不由得想到自己沦落他乡、年老多病的处境,故而生出无限悲愁之绪。此联的万里百年和上一联的无边不尽,有相互呼应的作用。诗人的羁旅愁与孤独感,就象落叶和江水一样,推徘不尽,驱赶不绝,情与景交融相洽。诗到此处,已给作客思乡的一般含意,添上了久客孤独的内容,增加了悲秋苦病的情思,加进了离乡万里、人在暮年的感叹,使诗意更见深沉。这一联,十四字含有八层意思,且对仗极其精确。八层意思,无不含:他乡作客,一可悲;长年作客,二可悲;万里作客,三可悲;寒秋作客,四可悲;暮齿无为,五可悲;亲朋亡散,六可悲;孤独登高,七可悲;身患疾病,八可悲。这种种的可悲,使诗人倍感身世的凄凉。

尾联写时世艰难,生活困苦,常恨鬓如霜白;浊酒销忧,却怎奈潦倒多病,以至需要停杯戒酒。尾联转入对个人身边琐事的悲叹,与首两联的雄浑之境,形成惨烈的对比;并分承五、六两句。诗人倍尝艰难潦倒之苦,国难家愁,使自己白发日添,再加上因病断酒,悲愁就更难排遣了。这一联,无限悲凉之意,溢于言外。

全诗以悲秋伤怀为基调,情景交融,浑然一体,且又通体对仗,巧夺天工。语言既富有形象性,又具有高度的概括力,给人以深沉浓郁的审美情趣。明代胡应麟在其《诗薮》中将此诗誉为“旷代之作”,可谓当之无愧。

杜甫《登高》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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