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迟迟

发布时间:2023-03-28 23:43:56

龙源期刊网http://www.qikan.com.cn行道迟迟
作者:邬云
来源:《安徽文学》2014年第09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语出《诗经·采薇》,长路漫漫,古代征战如果没有宝马良驹,行路之难,尽现字里行间。我自幼居深山僻壤,直至高中毕业方走出连绵群山,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从此越走越远的心事开始如潮水泛滥不可遏制。
当今没有乌骓赤兔,绝影的卢,行万里路从足下开始,因此亦尝够了行道迟迟的滋味。从大学毕业那一刻开始,我这个来自贫困山区的少女开始用脚一步一步丈量新的人生。第一天上班,从租住的民房到上班的报社,区区三公里,从黑夜走到黎明。那时对过马路有一种先天的恐惧。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每每面对喧闹的街头,都会头晕目眩,同室的阿云知道我这个毛病后,总是牵着我的手过马路。这样的牵手一直持续到毕业。后来没有好友的牵手,我需要独自面对。由于天生路盲,不辨东西南北,刚到省城,不会乘坐公交车,迷路自然也不是稀罕事。
以前行走从来难不倒我这个山区女孩。当年从群山环绕的小村庄到小镇唯一的一所高中需步行约三十里盘山公路,这是我每个星期的必修课。那时候每日也有唯一一趟班车,但由于晕车,坐车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所以对汽车是敬而远之。而对于走出大山的学子,行道之艰是必须进行的一场旷日持久的考验或者战斗。
兄长考取了北京某名牌大学,每到开学之日,从大别山余脉赶往京城的路途不啻于一次西天取经。
出发那天天还没亮,母亲就喊父亲、兄长起床,父亲挑起行李,和母亲一道步行十余里送兄长去车站搭车到县城。父亲母亲轮流挑着行李,走到车站天已大亮。车站逼仄而狭小,人声鼎沸。好不容易汽车来了,挤上车得斩,正门不能见缝插针,从窗口翻入也是常事。有一次挤车,兄长好不容易挤上去了,父亲在车下把行李从窗口塞进去,却被人挤到地上,把母亲亲手制作的兄长爱吃的一瓶豆腐乳打碎了,整个车站顿时弥漫着豆腐乳的芳香,经久不散。多少年过去了,兄长常说,如今无论是候车候机候船,每到一处仿佛都还能闻到那飘散的豆腐乳的香味。
到达县城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从县城到省城又是一路辗转颠簸。托朋友买到去北京的火车票通常是站票,多数时候是拿张报纸垫着坐在过道上,来人了就起身让一下;有时候人多,坐过道的福气也享受不了,一直站到北京。那时还没有高铁这一说,到北京的火车比蜗牛还慢,没有空调没有开水供应,十几个小时的征途能让人脱一层皮!

龙源期刊网http://www.qikan.com.cn兄长是北上京都,妹妹则是远征武汉。妹妹以高出重点几十分被湖北一所重点大学录取。那时到武汉的路途也是遥远曲折的,乘坐长途汽车是唯一的选择。总要先从山里老家赶到县城,住宿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则在车站喇叭的喧嚣声中抢上那一趟车:到宿松、黄梅、武汉的客车即将进站,请旅客们进站候车!我们总是把妹妹送上车之后就和她挥手告别,余下的长达八九个小时的漫漫征途就靠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我上大学时,也因转战汽车、轮渡,曾晕得七荤八素,好在求学之路无论怎么艰难,我们都走过来了。
初到省城谋职,自认为行走是最好的选择,谁知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下班回到租住的房子,一辆女式24型的铮亮大气的紫红色凤凰牌自行车停在那里。我抚摸着那铮亮的车把,把车铃摁得丁丁零零响个不停,高兴得忘乎所以。那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兄长给我买的。现在想起来,那时自行车在农村地区还属于结婚三大件之一,价值不菲,兄长工资不高,他用节衣缩食省下的一点钱给我买了这辆自行车。那时真是不谙世事,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光顾着高兴了。
就这样我拥有了人生第一辆自行车。我对我的坐骑宠爱有加,呵护备至,每天定时擦洗,防止日晒雨淋,连晚上都搬到狭小的房间里伴我入眠。
然而不到一个月,我就为我的坐骑与歹徒进行了一次殊死搏斗。
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我从长江中路一座大厦的印刷厂看校样出来,习惯性地去取车。迎面看见一个皮肤黝黑、大约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蹲在我的爱车旁,右手握着一个扳手在鼓捣我的自行车车锁,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我本能地喝问一声:你在干什么?那人闻声一怔,迅速起身就跑,我才恍悟:偷车的!我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住他的去路,大声喊叫:抓小偷!抓小偷啊!但是没人理我,那人举起手中的扳手就向我当头砸下来,我头一偏,扳手砸到了我的肩膀,我疼得直咧嘴,顺手把手中的包往他脸上一摔,他脸上顿时血流如注。要知道,我的包里装的不只是钱包,还有几本厚实的书,不亚于一把流星锤。我想再流星锤赏他几下,他见占不了上风,没命地逃走了。我赶紧去查看我的爱车,好险啊!链条锁已经断为两截……
骑上险遭不测的爱车往回赶,我才感觉被砸的右肩疼痛加剧。我仍然庆幸,幸亏爱车还在。
此后我给我的爱车加了防盗锁,更加悉心照顾。尽管如此,对偷车人仍是防不胜防,三个月后我的爱车仍然不翼而飞。我哭得天昏地暗,把偷车人的祖宗八代都骂遍仍恨得牙根痒痒。习惯了骑车上班,我亦发出冯谖式出无车的慨叹,因此就有了后来陆陆续续六七辆自行车的丢失,直至进入新世纪,电动自行车走入寻常百姓家。2004年我拥有了第一辆踏板电动自行车,那是绿源牌的,每当上下班途中,轻而易举地超越自行车和行人,心中的快感是无法
龙源期刊网http://www.qikan.com.cn言喻的。但好景不长,一天早晨,我的电瓶被人走,从此又开始了与偷车人的斗智斗勇。重配一个电瓶花费了五百块大洋,每天下班,把沉重的电瓶拎回家中,上班的时候再装回车架上,最终我的第一辆电动自行车,小偷连车架都没放过!紧接着又购进一辆轻便的绿源牌电动自行车,每天过街穿巷,十分便捷。但是居住在开放式的小区,盗车贼是无孔不入,五年时间电动自行车陆陆续续损失三辆。
少年时期,当我在家乡的山峰眺望盘山公路如细细的飘带于群山之间钻来绕去,惊奇地看着汽车像甲壳虫在崎岖的山路上缓缓地蠕动时,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二十多年后我会亲自驾驶着汽车轻松自如地穿梭在大都市密密匝匝如蚁阵的各种型号各种品牌的车流中。自从新居装饰一新后,就于旧家与新居之间疲于奔命。于是加入了庞大的驾驶证考试大军。理论考试对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就挤过高考独木桥的考生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有难度的是实际操练。教练是很敬业的,就是语言表述不清。我练车时挂挡很费劲,找不到原因,教练也不讲解,口头禅就是熟练就会了!磕磕绊绊地通过了倒桩、选项考试。练习上路,总是挂不上挡位,同车学员三男一女,看他们轻易地就挂上挡位,我想是不是女性力气不够的原因,于是每次挂挡我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以致有一次练车的时候我把挂挡的手柄给生生拽断了!惹得教练和学员们都笑话我很长时间。拿证后驾车上路,经过老手指点和自己揣摩,我终于明白那再简单不过的道理,离合器踩不到位,挡位自然挂不上。
如今我也是驾龄多年的老驾驶员了,常常驾车穿梭于城市街头或者长途奔袭于各心仪景点。无论晨曦初露亦或华灯初上,目睹日益庞大的车流上天入地,拥堵于都市主干道、下穿桥或高架桥,心里就想:时代的变化日新月异,科技的发展一日千里。也许多年后已经解决了诸如军事管制、空中的流量控制、天气条件等方面的难题,会有更多的市民驾驶私人飞机翱翔于祖国的蓝天吧!
人生就是一条长途奔袭的道路,选择何种交通工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奔波于这条路上,有的是崎岖小路,有的是康庄大道,但总免不了行道迟迟,载渴载饥的时候,能否选择最便捷最舒适的那一种交通工具,就看你春种夏耕秋收冬藏时的付出和努力了。责任编辑何冰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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