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玩泥巴

玩泥巴当然是小孩子的事，在乡村长大的孩子，大概没有几个没玩过泥巴的。我的儿时光阴，差不多就是整个一“泥巴童年”了，记得那时候指甲缝里的干泥巴，从来就没见清理干净过。也许，对于乡村孩子来说——尤其在我们小时候——泥巴就是最好的伙伴了。

过家家是乡村孩子常玩的项目之一，而过家家是离不开泥巴的。随便在院子里抓几把土，放在充当案板的石头瓦片上，那就算是我们日思梦想的上好的“白面”了，和起来烙“饼”、蒸“馍”、擀“面条”……然后以瓦砾作“碗”，“端”到嘴边煞有介事地“大快朵颐”一番，“吃”得实在是有滋有味。等“吃”过了，扮爹演妈的伙伴还常常会“关心”上一两句：“吃饱了没有？小孩子正长身子呢，可别饿坏了肚子。”如果逢着雨天，那更是玩泥巴的天赐良机，几个小伙伴光个脚丫子蹲在地上为随处流淌的小河流修“渠”筑“坝”建“水池”，玩得浑身上下一身泥，看上去纯纯粹粹就是一个个泥孩子了。而在平时玩泥巴，如果懒得去弄水，有些小伙伴就会撒泡尿以尿代水和起泥来，这时便会有别的小伙伴拍着巴掌在一旁齐声起哄：“尿和泥，长不大，长大长成个狗尾巴。”撒尿和泥的小伙伴才不在乎呢，你喊你的，我和我的，全然不怕以后真的会变成了一条只会摇来摇去的狗尾巴。我们和了泥，兴致勃勃捏飞机捏坦克捏大炮，捏猪捏狗也捏人……虽然捏什么不像什么，但在我们心目中那就是飞机那就是坦克那就是大炮，那就是猪那就是狗那就是人了，想想，我们这些土孩子那时候就应该算是一个个不折不扣的“意象派”雕塑大师了吧？

我小时候喜欢看电影，但一年里实在也难得看几场，因此我还曾一个人偷偷捏过一个“电影放映机”：把一块泥捏得方方正正，像两个拳头那么大，中间挖一个四方孔，孔中嵌入一块玻璃片，然后再找透明的塑料布剪成条，认认真真在上面画上各种各样的画——记不太清了，那画大概也是画什么不像什么的“意象画”吧——再然后卷到一个圆柱形东西，比如一截小木棒上面——那就是“电影胶片”了。到了晚上，我就在院子里找个地方，自己为自己放起“电影”来：前面先竖放一张白纸片，这当然就是“银幕”了，距“银幕”尺许远，便是安放在一只小板凳或一两块砖石上的我的泥捏的“电影放映机”，“放映机”后再点上一盏幽暗的煤油灯。一切准备停当，“电影”正式“开映”：将“胶片”从煤油灯与“放映机”之间缓缓拉过，“胶片”上的画就透过那嵌有玻璃片的四方孔投射到前面的“银幕”上……一个人尽兴尽情地“放映”着，“欣赏”着，虽然其效果连自己都不敢恭维，但心里仍是美滋滋的快乐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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