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天地：历史老街区的今生与前世

文/本刊记者 毕中林

最好选择一个清朗的黄昏，你徜徉在这条青砖红瓦的古巷之中，仰望一排排“几”字形镬耳屋檐在空中翘首，你会感受这舞蹈般的身姿在展示着岭南特有的地域风情。没错，这里是古城佛山禅城的老街东华里。

夕阳的余辉洒进这悠长的街巷，青石板上你的影子叠在古老的车辙上，有时也叠在厚实而斑驳的墙壁上。这一刻，每一个徜徉在古巷之中的行人，都像是往来于古今的使者，每迈出一个脚步都在和历史对话。古城，将其前世的神韵以一砖一瓦依然铭刻在她的今生。

佛山作为全国的历史文化名城，是广府文化、岭南文化的重要发祥地之一。位于佛山市禅城区中心地带的祖庙东华里，是历代佛山老城区最具历史底蕴的地方，这里文物古迹最密集，规模最大，传统风貌保存最完整，如今已成为当地历史文化保护区。如果把日历回翻至民国、清、明朝以上，这里均能找到佛山鼎盛时期的人文风貌，可以说，祖庙东华里也曾是几度繁华的岭南重地。

时过境迁，这个历史街区也曾未能跟上现代工业文明的步伐，偏居一禺，街巷也一度破败，生活在此的人们依然感受百年前的生活模式与节奏。同时，由于众多历史与现实的原因，祖庙东华里片区城市建设留下了诸多困惑，片区普遍存在布局混乱、房屋破旧、居住拥挤、街道狭窄、安全隐患大、市政和公共设施短缺、土地利用率低等问题，不能适应城市经济、社会发展和建设现代化大城市的需要，并危及历史遗产的保护与继承。据统计，该区域共有22处文物保护单位，其中祖庙和东华里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简氏别墅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市级的有祖庙大街店铺、李众胜堂祖铺等19处。

一个老街区在经济极速挺进的时代，如何与当下的文明形态相融，早已成为居民的期盼，也是当地主政者思索的问题。

就在佛山市禅城区委、区政府决定主导正式介入祖庙——东华里老街区的全面改造时，不少房地产开发商把目光投向这里。但就在如何保存并改造这些历史文化街区的问题上，开发商与当地政策一段时间未能达成一致意见，有的还主张将其一把铲推平。对此，政府决策者果断摆手说不。

　　2007年7月，佛山市禅城区委、区政府将祖庙东华里片区的提升改造作为当年的一号工程，并提出，“将力争用3~5年时间，倾全区之力将祖庙东华里一带打造成融合岭南民俗文化、禅城时代特色和现代商业文明，辐射珠三角、影响华南的文化、旅游、商业的综合街区，打造成佛山市的城市标志。”

花落瑞安

一场群雄逐鹿式的竞标很快上演。在政府部门的推动下，祖庙东华里片区改项目进入土地挂牌出让环节。2007年11月30日，祖庙东华里片区改造地块挂牌竞价结束，香港瑞安集团旗下的8家公司以联合竞买的方式，以75.1亿元的成交价取得了这片规划净用地面积超过51万平方米的土地使用权。令人惊叹的是，据公开资料显示，其75.1亿元的成交价很可能为广东省最高的土地单幅成交价。

香港瑞安集团何许人也？当时的佛山市民对香港瑞安集团尚不了解。当时人们对瑞安集团的了解均是先从获知上海“新天地”历史文化街区开始的，因为瑞安房地产即为其开发商。瑞安集团之所以抢到“绣球”，得益于其开发理念与实力。

认识瑞安，得先了解上海新天地。“上海新天地”是一个具有上海历史文化风貌，中西融合的都市旅游景点，它以上海近代建筑的标志石库门建筑旧区为基础，首次改变了石库门原有的居住功能，创新地赋予其商业经营功能，把这片反映了上海历史和文化的老房子改造成集国际水平的餐饮、购物、演艺等功能的时尚、休闲文化娱乐中心。

漫步在新天地街道，你会感觉仿佛置身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当你跨进每一个建筑的内部之时，其现代时尚的设计元素，又让你体会完全不一样的新感觉。这就是新天地独特的理念，这种有机的组合与错落有致地巧妙安排，形成了一幅贯穿上海昨天与今天的美丽画卷，让海内外游客品味独特的海派文化。

香港瑞安集团以上海新天地的开发理念，给了佛山祖庙东华里旧街一次重新焕发其生命力的机会。该块土地竞标出让后，禅城区政府曾组织专家进行研讨，形成较为一致的意见，祖庙东华里片区开发要借鉴上海“新天地”的经验。

　　当时，成功竞得祖庙东华里片区地块的瑞安房地产主席兼行政总裁罗瑞康就表示，一定会把国际化的规划设计、成熟的旧城改造及多功能社区开发管理经验引进佛山，配合广佛两地政府“广佛经济圈”的构建战略，为佛山打造一个优质的市中心综合发展项目，成为城市新地标。

历史让如此偶然又必然地将重任落在瑞安集团身上。据佛山瑞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一位高层管理人员介绍，开发之初，瑞安集团也面临着较大压力。毕竟，在佛山这个有着1300年历史的古镇进行一次浩大的旧城改造项目，还要对其中22座珍贵的文物建筑物进行修缮，工程繁杂不言而喻。

珍贵的文物给工程带来难度，但从另一个层面讲，正是这些宝贵的文物给了工程厚实的人文魅力及感召力。佛山老城心脏地带的塔坡、东华里和祖庙一起，形成佛山古镇历史长河中重要的一支，其间的当铺、药铺、茶楼、大街小巷、手工作坊，以及穿行其间的小贩唱和其中，共同构成了一幅昔日佛山的“清明上河图”画卷。

面对旧街区的改造，如何有效确保地域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成为工程的首要考虑的问题。正是岭南天地改造背景的独特性和难以模仿性，致使整个开发区域变得异常珍贵。在论证会上，有专家就指出，在佛山甚至广东省，这样一块福地都是无可比拟、无法复制的。开发商和当地政府都想把它打造成为佛山又一个新的地标，引领文化和商业的脚步。

古街，修旧如旧

2008年2月28日，在广东省及佛山市有关领导的见证下，佛山岭南天地项目正式启动。与此同时，涉及数万被拆迁居民的安置房工程也同时动工，岭南天地阔步迈开了拆迁建设步伐。据介绍，该项目占地面积达65公顷(净用地面积52公顷)，总建筑面积达150万平米。项目共分五期开发，预计整体开发完成时间为2020年。

在东华里片区改造小组的新闻发言人刘梦五看来，改造尽管要面临各种问题，但依旧是东华里唯一的出路：“东华里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历史欠账太多。我们本地人都说，佛山近10年基本没有搞过城市建设，这当中受害最大的就是东华里片区，它最古老，最有特色，但因为之前建设不好，公共设施和市政设施都很短缺，让历史建筑的损害很大，不改建，这个片区就要垮了。”

关于工程改建的原则问题，曾经负责规划与设计上海新天地、美国芝加哥新士兵体育场等项目的佛山新天地执行人美国设计师本杰明•伍德说，“祖庙东华里片区在整个中国来说，都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按照审美的观点，这里的房屋不用改建，不用拆除，它自身已经是个很成熟的社区。但按照一个城市的使用思路，它必须改建，这是一个商业项目，但前提是保留这个地方的原味。”

　　本杰明•伍德带着他的香港设计团队一直住在佛山，最后的方案是把雕花屋檐、大镬耳等有传统特色的建筑风格纳入到改建项目中，新建的房屋必须在外观上和岭南老建筑保持一致，并且整个片区的街道仍然要保留蜿蜒曲折的小巷特质。

几年过去。从完成的第一期工程改造效果来看，该工程是糅合特色传统文化和现代休闲生活元素的大型综合发展项目，以文化、旅游、商业和休闲为四大支柱，包含以嫁娶为主题的五星级酒店、特色商业街、低密度住宅、高级办公区和其他配套设施。

改造工程完整地保存祖庙大街、臣总里、文明里、文会里、协天里、麒麟社、长生树等街巷，留住了原汁原味的“佛山记忆”，将22个文物保护单位作为单体建筑，以这些老街巷作为贯穿岭南文化的脉络，体现岭南文化的精髓。在保留历史建筑原有风情的基础上，注入现代时尚元素，让历史与现代元素和谐地融合，充分运用骑楼、锅耳式山墙、瓦脊等岭南建筑特色，使得佛山的历史文化风貌与城市脉络得以传承，并赋予其新的生命力。

佛山瑞安房地产开发公司助理总经理张国樑告诉本刊记者：“佛山岭南天地是瑞安房地产有限公司在广东省内首个发展的项目。沿用瑞安独创的旧城改造开发模式，整个项目保留了佛山的风情风貌，并挖掘佛山粤剧、陶艺、武术、美食等历史文化特色，集古迹修护、商业、写字楼、酒店及高端别墅、洋房、公寓于一体。岭南天地内的镬耳屋群及其它古建筑在现代化城市发展中更是罕有珍贵。”

事实上，该项目业态除了大型商业购物中心、商业步行街外，还包括已开业和规划中的马哥孛罗等五星级酒店、高端写字楼和大型住宅项目。而从项目一期商业街区招商与开业的情况来看，开业不久就成为诸多市民逛街的新去处，显示出强大的商业吸引力。观察人士发现，受此影响，岭南天地的住宅销售，也具备更高的竞争力，虽然定位高端，但追捧者众多。

生活与诗意栖居

随着岭南天地商业街区及天地路等全面开放，市民可以在这个佛山新地标休闲游玩，无论是白天赏古迹，还是夜里品咖啡，前来体验岭南特色文化及新天地的时尚生活方式都是不错的选择。

7月下旬，本刊记者实地走访了改造完成后的首期商业街区，通过祖庙东门走出来，站在已对外开放的岭南天地外围路边，放眼望去，座落有序的老房屋换上了整洁的外衣，青砖与绿草相映，古道同门庭争辉，一片传统与现代完美相融的画面。

在开放后的首期商业街区，如今已有多家知名品牌店铺进驻，诸如满记甜品、香港著名室内设计大师高文安开设的MyCoffee咖啡店、MyNoodle面馆、星巴克咖啡店、著名新加坡巧克力蛋糕品牌AwfullyChocolate、由石湾酒厂重新包装的酒行会馆、以及TIC(岭南天地旅游服务中心)已抢先开门迎客。

当你走近“星巴克咖啡”岭南天地店，即使是白天，露天的店外咖啡座总会有三五个年轻人围座畅谈。店门庭上以中文书法体书写的黑漆鎏金招牌“星巴克咖啡”代表着一种典型的中西结合风情，与一旁墙壁上挂立的牌匾“创立于一九七一年”，又共同为门店带来了浓郁的传统气息。门店那种岭南特有的骑楼式外观同样让人惊叹：雕花装点的屋檐、青砖绿瓦的楼身、舒适宽敞的骑楼底，在绿树与爬山虎藤蔓的遮蔽下，于闲适中透露着跳动的生命力；而龟背锦为花纹的窗台玻璃与大红灯笼的装饰点缀，会让每一位游客对这里充满着遐想，甚至你会幻想里间的楼梯上会不会走下一位穿着旗袍的妙龄女子，以娉婷的身段步伐走下来，口中还吟诵着徐志摩的诗句。

移步进入店内，在浓郁的咖啡香气与悠扬的爵士蓝调中踏上旧式的木制楼梯，仿佛置身于时光隧道。来到二楼，屏风、太师椅、灯笼吊灯等一系列中式元素交相辉映。如果是夜间，外面露天的客座很早就是爆满，更不用说是颇具情调的二楼客厅了。

“我们希望为顾客打造一个远离外界纷扰的空间，一个与朋友相聚的处所，营造一种属于他们自己的归属感。”星巴克华南区营运总监谭欢仪女士说道，“岭南天地店将星巴克惬意舒适的‘第三生活空间’理念表达得淋漓尽致，希望能够赢得佛山本地消费者的青睐。”

据介绍，除了星巴克咖啡之外、香港“金牌火锅”、广州的“味稻粥城”及“素会”、“九号花园”地中海餐厅、新加坡的“翡翠拉面”、哈根达斯等十多间餐饮店，均已试业或正式开业。

作为商业街区，营运所需的公共设施是不可或缺的。以前，这里的公共配套非常贫乏，有些地方没水需要去打水，电线电缆在空中纵横交错。经过改造后，岭南天地现在是一个完全切合现代商业需要的街区，水、电、燃气、排污、通讯等设施全部埋在地下，不会重现杂乱的情景，也让街区更为整洁美观。

一条街，多少故事

东华里街道闸门楼。站在门楼前面，游人还可以欣赏到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的石刻街额，整条街道宽阔修长，用整齐的花岗石铺陈，给人净洁清爽之感。

街内两旁的宅第都是清代模样，但因历来住在这里的大都是达官贵人，所以建筑形式和装修都很讲究。这里至今还存有“伍氏宗祠”“招氏宗祠”“招雨田祠”及招氏“敬贤堂”等建筑物，街后段两旁各有小巷四条，巷内为宅第后三进的住宅，排列整齐，都是锅耳式封火山墙，“三间两廊”式平面布局，室内设置除个别略有改动外基本为旧貌。

根据香港贝思国际出版有限公司出版的《岭南胜地》记载，东华里在清代曾是商贾云集之地，当时也是名门望族集中居住的地方之一。先后迁入这里的，除了骆秉章和招雨田家族外，岭南画派代表性人物黄少强也曾有一段时间在东华里7号民居建立“止庐画塾”，在那里生活与教学；他还曾在高剑父创办的佛山美术学院及南海师范任教过，画的内容很多关于佛山的街头穷人，《穷途自赏》的主角便是拉胡琴卖艺的盲妇人，《卖箫叟》是一次他回佛山的路上见到卖箫老头的窘状，有感而作。至解放初，军机大巨戴鸿慈的侄子、南海教育专家戴翼丰一家迁入东华里39号居住。成为众多名门望族、达官贵人居住地的东华里，被誉为“岭南第一街”。

行走在修缮后的东华里小巷中，不经意间，你会被一家药铺的门面所吸引。修整一新的墙体上挂着一板木制牌匾，上面雕刻的“清咸丰黄祥华祖铺”几个大字一如当初的神韵。黄祥华的名字与如意油始终也分不开，黄祥华如意油是许多人常常用来缓解头疼身热，腹痛吐泻症状的灵药。

修缮一新的店铺依然保留着当年格局，墙壁上张贴的宣传画告诉你有黄祥华如意油的历史典故。与以往不同的是，店铺内摆放着一台办公电脑，或许黄祥华如意油的始创人叫黄大年，始终也没料到，在如意油的店铺中会有一天摆放着如此玩意儿。

关于黄祥华如意油，流传着这样的故事。清朝时期，黄家父子是个小本买卖的灯饰商。适逢夏天，父子两人出门时双双中暑，躺在路边半天起不来，灯也掉了一地。这时有个“白衣庵”的住持路过，看到这种情形就赶紧将他们带回庵中灌了一碗药，顷刻恢复精力。黄大年十分惊喜，从住持手中求得药方，自此灯也不卖了，一心一意做起药油生意来。后来清军机大臣李鸿章巡视广东，还带着一帮家眷，不料没来几天，一个宠姬出现腹痛、呕吐的症状，随行见了知道是不服广东水土，便让她服用黄氏药油，果然很有效果。于是李鸿章大悦，送了幅横批“韩康遗业”给黄大年，这个消息一出，大家都争着去买如意油，黄氏终于成为药油巨头，产品广销中华大地。

清光绪二十年（1894年），禅城区人民路臣总里诞生了一个中西合璧的建筑作品——简氏别墅，当地群众把它唤作“中意混血儿”。 简氏别墅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融入明清岭南建筑的细节，让它看起来更加大方优雅别致。简氏别墅是佛山规模最大的清末民初西洋式大型建筑群，由一个叫李日南的人建造，后来被简照南买下并改造，故称“简氏别墅”。

简氏兄弟的故事在当地广为流传。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以来，简照南、简玉阶两兄弟先后到日本和曼谷经商，积累了不少经验和资本。过了大约10年，兄弟俩见中国香烟市场被英美垄断，之后国内又掀起了抵制美货的运动，他们决心投资民族烟草工业，为国争光。著名的“南洋兄弟烟草公司”于是就诞生了，牌子有双喜、飞马、大联珠等，后再有红金龙、长城等牌。英美资本家一见不得了，于是利用关系打击“南洋”公司，导致“南洋”一度破产。幸好两兄弟叔父帮扶了他们一把度过难关。翻身之后，全盛时期有员工一万多人，年营业额高达3500万元，不但击败了“鬼佬”，还逐渐占领了中国烟草市场，成为民族资本中最大的烟草企业。

本刊记者来到大名鼎鼎的简氏别墅楼前。佛山瑞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工作人员小梁告诉记者，在修缮过程中，主楼一楼大厅木制墙头装饰线经过油漆修补显得更加美观，其间门窗中受损的玻璃画通过更换或美化，尽量作了与原作相近的修复。整体来看，修缮尽量保留了原貌，受损的则尽量修复，不能修复的就以最接近原物的原则更换，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保留简氏别墅的本来面貌，让四面八方来客得以瞻仰简氏故居，缅怀先人。

下一个有故事的地方是龙塘诗社。这里是旧时文人雅集，吟诗作对的交流场所，除了必要的硬件设施修复外，重点是营造文化的氛围，因而此次修缮工作除了对梁、墙等作了加固外，着重还原了诗社的装饰和韵味。除了蓝色花纹，诗社还有不少绿色的窗，绿色的栏杆，现在都保持得很好，虽然这种颜色的窗和栏杆比较“另类”，但却是与原貌最接近的色彩。此外还有不少栏河花瓶缺损，后来修缮小组又去找了一些最接近的瓶子补上，增加了完整性和丰富性。至于诗社内其它一些杂纹，基本都保持原貌未作修改。

有多少故事随着历史的河流被沉入河底，有的也永远无法捡搭而起，但那些被物化或进入史册的往事与传说，无论何时重读，依旧能够让人缅怀与沉思，或震憾或启迪。

岭南天地，以其原有的英容与神韵，依旧让今人洞察她的前世。即使世代更替，走过这里的人们来了又去，但她头顶的天空没有变，脚下的经纬没有变，就如她的过去永远不会改变一样，那一排排“几”字形镬耳屋檐终以不变的身姿，年复一年，依旧在空中翘首。

“让历史文化资源融入当代生活”

对话佛山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局长徐东涛

本刊记者 毕中林

记者：我们实地参观了“岭南天地”，感受很深。请您谈一谈，岭南天地的这种开发保护模式对我国的文物保护有何启示，它的社会价值和意义是如何体现的？

徐东涛：关于文物的价值与保护，这两个层面既有关联，又不能完全等同。很多时候，从价值取向来讲，就是能够最大限度地最原则地保存历史文化街区，（包括）它的文化信息和历史文化。如果从单个的文物来讲保护工作是责无旁贷的，必须最本真最原始意义上的保全它的信息，这是毫无疑义的。

对一个历史街区来讲，它本身是一个历史的长河，在历史沿革过程中承载了各个时期的各种信息，但是又并不是所有的历史文化信息都是有价值的，都能够代表性地反映一座城市、一个区域的文化精粹。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对一个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和利用，应该是有机结合，如果只有被动的保护，把它圈起来的话，就达不到保护的价值。如果能够很好地利用这些资源，也许是一种最好的保护。但这个利用有个前提，那就是比较完整地、典型地利用，或者我们在开发和利用的同时，既保持了历史文化街区这种信息的完整性，又能够在这个利用过程中把那些在过往的年代中，一些穿插进来的、强加给这个街区的、已经歪曲了这个街区区域文化特性的或者是容易造成对这个街区历史文化价值误读的信息去除掉。

记者：既要保护历史街区，又要把影响其文化特性的信息去除，那么在岭南天地这个项目上具体是怎样做的呢？

徐东涛：像岭南天地东华里这个街区，很显然的一个事实就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由于当时的历史条件，插建了大量的既不代表岭南建筑特色又造成街区空间人流过度密集的建筑，空间布局包括街巷都被破坏了。当然，我们也不能指责，那个时代就那么多人往中心聚集，产业、商业都集中在这里，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条件比较成熟了，我们的居民往其他的空间疏散了，能够把这些强行插入的东西去除掉，让这个地方恢复历史上最有典型意义的最具代表性的岭南建筑商业城。

这个街区的空间、格局，也包括当中的一些建筑，当然，这里面还是有一个前提，凡是这里面的文物和有较高历史科学或者是艺术价值的建筑，哪怕没有列入文物范围的，都不能动，必须保存。另外，有代表性的一些街巷，还是力求保持它的完整性。那么在这个前提下，怎么让它活化起来，让我们这些历史文化资源能够融入当代的生活并延续下去，我觉得目前这个时期，还是有它的样板意义的。它还是严格地按照规划部门和文物行政管理部门对这个街区的价值进行认定，这个文物保护的原则体现在规划的文本里，在这个原则的指导下进行利用。这主要体现两个方面，一个把这个街区的最具岭南文化特色的建筑保护起来，再现出来。第二方面就是把曾经在这个街区孕育、发展、繁华、繁荣过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比如黄祥华如意油、余仁生保济丸等，本身就是在这个地方孕育生长起来的，然后走向了一个更大的舞台拥有一个更大的市场，现在要把它们请回来。

记者：在具体开发“岭南天地”项目中，如何来平衡对历史文化的保护和开发之间的关系呢？

徐东涛：在岭南天地，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很好地在这个地方融合交汇，能够完整地呈现这个街区曾经有过的繁华。在实际操作上，单靠财政支撑是远远不够的，这就需要我们引入资金。有了资金的注入，就能延续它的生命力。由这样一个市场主体来运作这件事，那么我就必须赋予他一定的权限，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如何调动参与街区保护和利用的市场主体的积极性，同时又不至于为了商业目的扭曲了街区的文化，这就需要文化单位对参与的市场主体进行有效的指导，既要满足文物管理部门的文化价值追求，又为我们提供一个在现实生活中可操作的范本。

岭南天地：历史老街区的今生与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