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两难”靠哲学智慧

　　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表君又寒。

　　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

　　元代词人姚燧的这首《寄征衣》，把妻子对身处远方丈夫的两难抉择心境写得凄婉动人。

　　这位少妇哪里知晓，像这样处于两难困惑而痛苦揪心的何止是她一个人!它是古今中外社会时时处处发生的惯常现象。尤其是在社会变革、转型，社会矛盾凸显时期，出现的频率会更高。试以当前人们争议颇大的一个敏感问题为例：

　　我国许多大城市安装安全套自取机；许多高校将药具发放进院系；北京等许多城市要求各类宾馆、饭店、酒店、度假村的客房卫生间以及公共娱乐所、同性恋酒吧里全部摆放安全套，公安部门不得以上述场所的安全套作为卖淫嫖娼的证据。湖南某高校毕业生“吃散伙饭”时，老师发给毕业生安全套。某著名演员给其出国的女儿赠送2盒安全套……以上行为曾遭致某些愤世嫉俗者激愤的反对声，认为这是一种心理暗示，是在默认、甚至是在纵容非法性活动，是给伤风败俗以错误导向。但是反问一句：“你说该怎么办呢?”当下艾滋病、性病主要是通过性行为传播的。如果不提供安全套，任其传播、扩散，那会导致怎样的局面?我国目前累计报告的艾滋病病例已达26.4万人，已很恐怖了!有外媒说，乌干达当年由于听从美国总统布什的倡导，把防艾滋病策略从使用安全套调整到提供禁欲上，导致艾滋病人窜升。这便是两难抉择不当而陷入的尴尬困境。

　　社会生活中的两难，无时无处不在。跟电影《原野》中设定的媳妇、儿子同时落水“先救谁”一样两难。近日有一新西兰男子面临妻、儿同时落水的两难抉择，他先救狂喊救命的妻子，结果是儿子被淹死。美国一患癌症孕妇，如果化疗会伤及胎儿；不化疗，小命不保，更是两难。我国新疆与北京延庆发生野猪吃庄稼与羊，当地发生二者保一的困境。上述例子不胜枚举。

　　发生在无数个体身上的两难，靠个人智慧去抉择，影响有限；而发生在政府宏观层面的两难抉择，关乎全局，关系国计民生、人民的福祉、百姓的眼前和长远利益。特别是随着改革的深入。利益碰撞。社会矛盾的凸显，两难的抉择更为频现、棘手。不深化改革。发展不可持续；而改革攻坚，就会导致一些新的社会矛盾。在当前诸多两难中，公平与效率可能要被排在首位了。效率讲多了，社会不公平现象会增多，收入差距、贫富差距、城乡差距可能会拉大；如果社会分配的基尼系数超过0.46，就可能出现社会动荡，消极腐败现象也会滋生蔓延。但是只重公平，忽视效率，搞平均主义大锅饭，高福利养懒人，经济发展速度迟滞，国强民富丧失掉物质基础，由此引发的社会矛盾可能会更加严重。再以当前的中观层面为例：经济增速太快，会导致煤电油气资源紧张，碳排放猛增，不利于科学发展；但是经济增速放缓，财政收入减少。就解决不了每年新增加上千万人就业的问题。眼下时髦的词是低碳经济。不倡导低碳，环境遭破坏，发展不可持续；但是发展中国家过分“低碳”，导致成本猛升，也实现不了经济增长。中央提出要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土地资源短缺，会与房价上涨有关；但是如果乱占耕地盖房子，房价下来了，13亿人的吃饭问题会不保。学生“一考定终生”可能会出现“高分低能”现象，不利于提高学生素质，可能跟中国“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有关系：但是当下普遍实行北大那样的自主招生，就有可能给寻租腐败制造土壤和机会，产生极大的不公，酿成更大的社会矛盾。对普通人来说，影响最直接最敏感的当然是跟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各类问题了。比如当下，不提高水电气价格，浪费问题解决不了，城市难以为继；但是如果提高这些资源价格，会影响老百姓的生活，惹来一片反对声。诸如此类的两难使决策者进退维谷，烦心恼人。

　　其实，陷入两难迷茫的，绝不仅仅是“中国特色”。普天之下，概莫能外。奥巴马入主白宫一年，尽被两难困扰。美国巴沙朗文章说，左派批他太右。右翼批他太左；他如果无所作为，会被指责“无能”；如果有所作为，又会被斥为帝国主义，“他总是不对”。为防止有人试图引爆随身携带的爆炸装置事件的再发生，他批准美国内机场使用可看穿乘客衣服的“新一代人体扫描仪”，而比利时、西班牙等国官方认为这“裸体检查”侵犯人的隐私。他的限制银行高管薪金的讲话，有些人认为会给美国金融业发展造成损失……看起来，外国人也天天有两难。

　　总而言之，天下事难两全。所谓“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福禄寿禧齐全”、“花好月圆人长寿”，大多是梦幻。在现实生活中，“不如意事常八九”、“心想事不成”。人们只能在两难抉择中，权衡利弊得失。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择优限劣，力争把害、弊控制得相对小些。理想化的“最优”易成泡影，

　　“次优”是最现实的选择。西方有个出名的“布里丹效应”：法国哲学家布里丹养了一头小毛驴，有一天额外多送了一堆草料，那头小毛驴站在两堆与它等距离的干草之间犯难，在无所适从中活活地饿死了。在今天，经常看到听到的，有些求全责备者，“最优”思维者，无限夸大改革发展出现的负面效应和消极阴暗面，动辄指斥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把现实说得一无是处，一团漆黑，进而否定改革开放，否定市场经济，否定形势好，主张开历史倒车。主张回到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年代，回到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甚至有人主张再搞一次“文化大革命”。这种以偏概全、求全责备的见解和作法，犯了哲学上片面性、一点论错误。也正是哲学家布里丹所批评的那种“小毛驴”思维。我最近听理论家张文木报告颇受启发：“要学点军事学，军事学最接近真哲学。因为战场上没有三种可能性，也没有‘机遇与挑战并存’两种可能性；战场上的军人只有一种可能性：要么生、要么死。选择与实践正确者生，错者死。掉脑袋的事哪能客人无所适从。”他讲得多精辟!既然我们选择了改革开放，就不能因为出现负面效应而犹豫彷徨；如果不改革开放。当下的消极腐败现象可能相对要少些，可是在严重短缺下会酿出另一种形式的更加严重的消极腐败，经济社会不发展会导致亡国的。

　　学好哲学，终身受益。对社会生活现象，要多一些辩证思维，少一些偏激片面情绪。对社会生活中的两难选择，多一些宽容大度和理解，学会辩证全面地分析问题，遇事要站在全局、整体的高度上思考分析。要善于分清主次，善于抓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发放安全套肯定会有负面效应，但是比起艾滋病流行扩散，孰轻孰重?小毛驴吃一堆干草。会损失了另一堆干草，但比起饿死，孰轻孰重?切不可像元代少妇那样在两难选择中徒唤奈何了!

　　(本栏责任编辑　项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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