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赏性”辨析
发布时间:2023-12-24 07:59:25
“观赏性”辨析
仲呈祥 中国文联研究员,中国传媒大学博士生导师
2007年05月23日15:23 来源:人民网--北方传媒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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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面对市场经济,文艺作品普遍重视起“观赏性”来了。这显然是对于那种一味躲在象牙塔里孤芳自赏、忽视大众审美需求的贵族文艺,是一种有力的匡正,也是一种进步。但是,究竟应当如何科学认识“观赏性”、清醒追求“观赏性”,确实还是一个值得辨析的课题。
“观赏性”是一个概念。人类为何要使用概念?答案只有一个:是为了表述思维和推理。你要清晰地表述自己的思维,就必须使用概念。而语言学和逻辑学明确规定:只有在同一逻辑起点上抽象的概念,才能在一定范畴里推理,从而保证判断的科学性。譬如,我欲分析人,就必须抽象出关于人的具体概念。倘选择性别为逻辑起点,会抽象出男人与女人;在此范畴里,推理做出“男人与女人统一于人”的判断,内涵与外延一致,是科学的。倘选择职业为逻辑起点,则会抽象出工农兵学商……三百六十行;在此范畴里,推理做出“三百六十行统一于人”的判断,内涵与外延一致,同样是科学的。但倘从上一逻辑起点抽象的概念里选择“男人与女人”,再从下一逻辑起点抽象的概念里选择“农民”,把两者混在一起做出“男人女人农民统一于人”的判断,内涵与外延就不一致,男人女人里面可能有农民,而农民里面也有男人与女人,因而思维混乱,判断是不科学的。
我扯这些,决非文字游戏,是要说明:“观赏性”这一概念,其抽象的逻辑起点与“思想性”、“艺术性”是不一样的。前者的逻辑起点是受众的接受效应,属接受美学范畴;而后者的逻辑起点是文艺作品自身的品格,思想性即内容是作品的历史品格,艺术性即形式是作品的美学品格,属创作美学范畴。惟其如此,经典作家总是坚持在不同的范畴里解决不同的问题并注意到不同问题与相关范畴里相关问题的内在联系。恩格斯在《致斐?拉萨尔》中就认为“美学观点和历史观点”即思想性和艺术性是文艺评价的“最高标准”。[1]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里也认为“革命的政治内容与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相统一”是文艺批评的标准。毛泽东是在另一范畴另一层面即艺术形式本身强调要“为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
现在来看属于接受美学范畴的观赏性究竟具有什么特性?首先,勿庸否认,它与属于创作美学范畴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有一定的内在联系;但必须强调,它主要决定于受众的人生阅历、文化修养和审美情趣。同一作品,观赏性因人而异。《还珠格格》在不少青少年观众那里,观赏性极强;但在不少教育家和学者那里,却颇不以为然。而《秋白之死》在艺术家和党史研究家那里,被誉为中国电视艺术史上难得的精品;但公开播放时,却收视率不高。究其缘由,便在受众的人生阅历、文化修养和审美情趣的差异。其次,观赏性还因时而变。在不同历史条件和文化背景下观赏同一部作品,其观赏性是变化的。譬如,上世纪50年代看老舍的《茶馆》,因为适逢“一化三改造”结束,而舞台上正好烧了纸钱,于是被斥为“替资本主义招魂”,作品打为“毒草”,观赏性也随之哀哉;新时期复演《茶馆》,幕布一拉开,于是之台上一站,尚未开口,掌声雷动,评论家童道明有言:“看,于是之先生周身都是戏,连十个指头都浸透了戏!”观赏性变得极强,“毒草”变成了香花。再次,观赏性又是因地而迁的。我这样的“评委专业户”,就甚有体会:同一部作品,当评委正襟危坐,专心致志地看,是一种观赏性;回到家
里,有朋友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一边看,又是另一种观赏性。因此,给观赏性下一个科学的定义,应为:所谓观赏性,乃是一个接受美学范畴的概念,它虽然与作品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有一定内在联系,但主要决定于受众的人生阅历、文化修养与审美情趣,以及受众与作品发生关系的历史条件、文化背景和审美空间的一种综合效应,它是因人而异、因时而变、因地而迁的。
只有科学认识观赏性,才能真正清醒追求观赏性。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什么范畴的问题,主要只能在什么范畴内求得解决并同时关注到与相关范畴的相关问题的内在联系。所以,清醒追求观赏性,就不能把这一接受美学范畴的问题笼统地推到创作美学范畴里让作品自身去解决,因为这样做的效果势必造成创作者去消极地迎合而非积极地引领市趣――什么东西看的人多,就搞什么东西去迎合。于是,消极迎合则势必强化市趣中那些落后的东西,被强化了的那些落后的东西又势必反过来刺激创作品味更低下的作品——精神生产和文化消费之间的二律背反即恶性循环便由此产生。这很值得警惕。相反,主要在接受美学范畴里解决追求观赏性的问题,则效果较好,一是要注重丰富和提高受众的人生阅历、文化修养和审美情趣,二是要注意净化受众的文艺鉴赏环境。这两条,对于清醒追求观赏性,至关重要。只有提高了受众的整体鉴赏素质,观赏性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