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人物分析

发布时间:2019-04-27 15:12:56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

——安娜爱情悲剧文本的现代解读

【摘 要】

一次美丽的邂逅让安娜开始了她那绚烂的一生,而决裂式的抗争使安娜走向崇高的同时又逐步走向毁灭;她是一支绽放在地狱边缘的“恶之花”,既邪恶又奇美;她的悲剧是内外因素纠缠不断的综合结果,她的自杀是在她看透生活本身一切丑恶但进退失据后的主动毁灭;安娜的爱情悲剧是一个超越现实的文本。

【关键词】安娜 恶之花 爱情悲剧 自杀 超越现实文本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 sand death like autume leaves

——The understanding anotherly of Ana's love sad melody text

Abstract The once is beautiful meeting dyadic contending having been started her splendid lifetime,but having been broken with each other by Ana by chance makes the lofty at the same time step-by-step Ana trend trend be ruined;She is one "flower of splitting to put in the evil" being in hell border,both Belial and unusual matter is beautiful;Her tragedy is that the factor domestic and foreign gets entangled with ceaseless synthetical result,her suicide is that initiative outguessing life after per se, everything is ugly but are kept in the air in her is ruined; Anna love tragedy is a more realistic text.

Key words Anabeautifulfierce flowerlove tragedysuicideBeyond reality of the text

文学巨匠托尔泰是我们研究俄罗斯文学甚至世界文学时不可忽略的一座大山,他的《安娜·卡列尼娜》是世界文学宝库中的珍品,而安娜更是“三千宠爱集一身”,成为托尔泰毕生作品中艺术性最为出色的一个女性形象。安娜爱的追求、爱的行动具有“激烈的、肉感的、专横的性质”,[1]是爱的疯狂。吉提第一个惶惶地发现了这个“可怕和残酷”的魔鬼;渥伦斯基看安娜时的快乐也夹杂着一种“神秘的恐怖”;列文在她面前失去了自己的全部意志力;伟大的托尔斯泰也在她那魔力般的吸引力吸附下改变自己创作的初衷,而我们每一位读者,似乎都被在舞会上穿着黑丝天鹅绒裙的安娜那无邪的美以一种“恶魔般的迷人的魅力”直击着快速跳动的心房。但是,这个魅惑的精灵在走过一段由热恋到苦恋的短暂的历程后却香消玉殒了。每一个读者都理解唤醒安娜身上爱情的是什么,但并非每一个人都能理解安娜在爱的过程中的那种刻骨铭心、发狂甚至痛不欲生的记忆。这是一个被爱情耗尽、被“上帝的戒律”毁灭了灵魂的悲剧,是一幅浑然一体、具有惊人深刻性的社会生活绘画。

安娜的复杂性更像是一座艺术的宝库,让人带着狂热与痴迷去解读心目中的一个安娜。安娜形象研究从上个世纪40年代就开始了,而评论界一般把这70年来的研究分为三个阶段:40—80年代,90年代,21世纪以来至今。上个世纪40—80年代是安娜研究的传统批评时期,多从社会历史批评方面入手,研究范围有些窄;而到了90年代随着西方批评方法的引进而进入了多元化批评时期,有精神分析批评、文化学批评、人类学批评、现象学批评、女权主义批评和比较文学批评,多种批评模式和理论都用到了,是极为深刻的一个阶段;21世纪以来是安娜形象研究的综合批评时期,除了继续挖掘新的批评视角的同时,很多评论或者是几种批评方法穿插运用,解读安娜行动的含义;或者对安娜的悲剧原因作出了多种原因分析。这时期的趋向是更加关注文本的解读,以读者反映的视角对安娜的整个行动进行分析。

近年来,随着中西批评方法的不断融合,安娜形象的解读也不断趋向丰满,社会历史批评、女权主义批评和心理学批评三大板块取得的成绩尤为突出,甚至囊括了大半成果。然而,安娜爱情悲剧的整个行动过程却一直未被一语道破,给她的抗争、她与渥伦斯基同居后的种种反常行为、她悲剧的原因和自杀的动机作出完整的诠释。同时,或者为了标新立异,或者为了追求理论的艰深隐诲,一些评论者机械地分析安娜,把安娜从作品文本规定的特定情境中剥离出来进行资产阶级妇女代表反封建专制的套用和一般心理学共性行为的分析,强加给安娜作为一个超越时代女性所不应当承受的责任和功能。例如,社会历史批评某些观点过分地强调安娜行动的反封建意义,“一味地留恋在社会历史的维度而不进入生活的维度,导致了认识的片面性、简单化和结论的浪漫色彩”,[2]这样就很难解释安娜在后面的神经质、爱恨交织等反复无常的行为。而女性心理学、性爱心理学批评的某些观点则把安娜行动简单地归纳为爱欲的驱使、性爱的冲动,她的自杀包含死亡情结等等,这种把女性共有的情爱欲望用来解读安娜整个行动过程,不但显得片面,而且很容易使研究的方向走入歧途,从而忽略了安娜作为一个超时代女性的行动所被寄予的独特的、复杂的、综合的文本艺术审美功能。因此,本文吸取以上不足,摒弃再揉合,关注作品文本本身,尝试用现代的观点单独对安娜爱情悲剧的整个行动过程进行一个综合的解读。

1 安娜:从美丽走向崇高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3]216

——仓央嘉措

11 美丽安娜

安娜首先应该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八年的婚姻生活所能窥视的只是依稀可辨的一位妻子和母亲,或许因为爱的渴望与朦胧希冀之火久匿冰山下而显得“暗流涌动”,抑或“暗投”的明珠一直未曾被泯灭的生命意识的若隐若现,在莫斯科车站我们第一次领悟到了一个特质的安娜,美丽的眼睛闪光里和妩媚的微笑中有“一股被压抑的生气”和“一种过剩的生命力”,男女主人公的美丽邂逅在匆匆一瞥与不约而同、默默无言的相对凝视以及华丽的转身后已成定格,那既渴望又企盼、既压抑又闪烁、既哀怨又执着的“内心躁动”[4]使安娜内心激动不已,一个需要爱的女人跃然纸上。

第二次对安娜的全面“窥视”是在少女吉提的内心感受和眼光中完成的。待嫁少女吉提在即将成为少妇的使命驱使下,她开始观察每天可见的安娜。她爱慕她,把安娜当作自己未来生活的榜样,在几天的相处当中,吉提从喜悦和幸福的感受过渡到不幸和痛苦的失落当中,她对安娜的感受是极为复杂的:舞会之前她看到了一个脱俗的安娜,安娜“不像社交界的妇人,也不像八岁大的小孩的母亲”,她跻身社交界而又不沉溺其间,严肃而且略显忧愁,单纯且富有“蓬勃的生气”;舞会上,安娜那衬出象牙般肩膊和双臂的一身黑丝敞胸天鹅绒裙,那装饰她乌黑头发的小小三色紫罗兰花环和缀有同样花色的白花边黑缎带,那围在同是象牙色颈项上的一串珍珠,给安娜聚拢了一身淡雅清丽的气息,显得妩媚动人、魅力非凡;然而吉提从安娜眼睛里的“颤栗的、闪耀的光辉”和嘴唇上“那种幸福和兴奋的微笑”以及动作的“雍容优雅、准确和轻快”一系列痕迹里敏感地察觉到安娜与渥伦斯基相互爱恋的事实,刹那间仿佛从天堂跌向地狱,但当这失恋少女再次看向安娜时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迷人”,即使是那“可怕和残酷”的迷人。

如果说舞会上暗生情愫的安娜给人以无敌的美,那么在与渥伦斯基私定终身已成事实后的安娜给我们展现的则是一种活生生的、全身心的美,而这种美是通过列文的视角来猎取的。当列文看着墙壁上的安娜在意大利度蜜月时被画家米哈罗夫画的一幅全身大画像时,他看到了安娜那“新鲜的动人心魄的风度”,这时的安娜正淋浴在与渥伦斯基的爱恋当中,挥发了一个女子应有的全部的美,是满足与幸福的美,即使是正满足和陶醉在婚姻幸福中的正人君子列文也对之惊为天人,难以抗拒。

安娜由在车站时展现的严肃、压抑的美到吉提窥视到的忧愁和哀怨的美再到舞会上充满蓬勃生气的美最后到与渥伦斯基淋浴爱河中时活生生、“新鲜的动人心魄的风度”的美,是安娜逐渐展现的外在的形体美与内在的气质美。在这美的历程中,让我们看到了这样一个如夏花般肆意绽放自己美的安娜:具有超凡脱俗的美、雍容娴雅的风度、高贵不凡的气质、熟透了的性感、单纯、聪明、自然、真挚、快活而有气息、妩媚而又迷人。然而,美的含义也并非溢于外表的那么肤浅。

12 抗争安娜

安娜的美是与爱同在的,她的美只有在获得爱时才会淋漓尽致地呈现给身边的人,甚至于我们每一位读者。如果说安娜的美只在于渴求爱的本身,那么这里的安娜也就不会是我们曾经惋惜,曾经疯狂、痴迷,曾经“挖空心思”去解读的安娜。她与渥伦斯基的结合如果仅仅为了满足情欲,她完全可以过情妇的生活,因为当时的上流社会可以允许人们偷情和幽会,还赞赏种种风流韵事,这不仅免却了思想的折磨,也保住了物质的享受;同时如果仅仅是为了满足情欲,她完全可以在卡列宁默认甚至愿意提供方便的情况下做一个情人,这样就不至于身败名裂,为全社会所不容。但是,安娜没有这样做,她思想意识里的爱情是神圣的而不是偷偷摸摸的,是可以放弃一切而孜孜不倦为之追求的,她的爱在一定程度上已超越情欲、超越时代。她为坚持这样的追求,公开了与渥伦斯基的爱情,不惜与社会观念、社会虚伪决裂,而且以抛弃一切的物质享受为代价。在车站里,她惊奇地发现了渥伦斯基,“闪耀着的灰色眼睛”好像在“辨认他一样”;在舞会上,最终爱上了敢于向上流社会的某些观念挑战的渥伦斯基,即便是他的挑战是那么的肤浅、那么的摇摆不定。她有自己的追求,她追求的是爱情和人性更深层的东西。安娜“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那人,终于蓦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那锦衣玉食红颜薄命的嗟叹或可从此敛息,往日青春年华的虚度或可从中得到补偿。她那视同生命般的爱情将从这里获得,而眼前的天赐良机决意不可轻易失之交臂,尚须将自己心中的哀怨和执着的意向及时表述。”[5] 即使让人唾骂,即使渥伦斯基不可把握,即便劫难从此排山倒海……

2 安娜:“恶之花”之悲剧原因

恶之为花,其色艳而冷,其香浓而远,其态俏而诡,其格高而幽。

然而,它绽放在地狱的边缘……[6]6

希望

被打败,在哭泣,而暴虐的焦灼

在我低垂的头顶把黑旗插上……[6]275

让我使用这剑,让我毁于这剑![6]235

——[]波德莱尔

21 “恶之花”的绽放

安娜在婚姻外与渥伦斯基相爱了,而且爱得彻底,几乎与整个时代、整个上流社会公然决裂。至此,安娜从外在的形体美与内在的气质美达到了灵魂的高尚、思想的崇高,她的美接近于完美。这一点我们每一位读者都无法否认!或许安娜那掷地有声的反抗能使这种爱情成为永恒,从此生活美满。然而,安娜之所以又成为安娜,是因为生活本来拒绝了平庸,物极必反的逻辑乃至时代发展的趋势已经告诉我们:安娜的反抗只是斗争的开始,甚至可以说是磨难、悲剧的开端。所以,小说在给了她反抗特质的同时随之又赋予了她“恶”的一面,让安娜这支“花”生长的环境是忧郁的、病态的、邪恶的,最终她的肉体让“恶”所吞噬,自己毁灭了自己,用疯狂谱出了一曲爱情的悲歌。

走上反叛道路的安娜越来越突显她“恶之花”的本质:在与渥伦斯基初次品尝爱情的欢乐之后,就呜咽:“上帝呀!饶恕我吧!”勇于走出了反抗道德的步子却又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且绝望而又幸福地渥伦斯基说:“一切都完了,我除了你以外什么都没有了,你可要记住。”与之前的坚定执着相比显得何其幼稚;在与渥伦斯基同居后,她一边深恶痛绝地向渥伦斯基控诉卡列宁“不是男人,不是人,他是木偶”,“只想功名,只想升官”,“是一架官僚机器”,对哥哥又诉苦“我不能和他一道生活,你要明白,我看见他就发生一种生理的反感,这个使得我精神错乱”,同时,她却又一边千方百计地寻找丈夫身上的好品质,认为“他毕竟是一个好人”,卡列宁那原本被损坏的好丈夫形象又在她心中慢慢升腾起来;而当她意识到渥伦斯基面对她对他的爱时心安理得且对她开始冷淡时,原本就倍受折磨的她便更加失去理性,变得暴躁、乖戾、多疑、喜怒无常、无端的嫉妒,把整个家庭生活都逼向紧张,造成双方的发狂……而上面的这一切的矛盾与反常综合起来把安娜逐渐推向了悲剧的深渊。

22 安娜爱情悲剧的原因

造成安娜爱情悲剧的原因是多方面、多层次的,但无外乎外因与内因。

221 外因

在外因方面,有三个因素:第一个是上流社会的整个贵族集团的诽谤压制;第二是封建婚姻与卡列宁的双重折磨;第三是渥伦斯基的逐渐冷淡甚至背叛的打击。

安娜毅然与渥伦斯基同居,与整个上流社会公开决裂,致使整个贵族的三个集团都群起而反对她:以丈夫为代表的封建官僚集团强力压制他,不允许她越出生活的常轨,损害现有的社会风尚和个人威望;以莉蒂亚为代表的“彼得堡社会的良心”的保守宗教集团打击中伤她,竭力破坏安娜的幸福;以培脱西公爵夫人为代表的欧化风流集团,即社交界,对安娜“已准备好了一把泥土,只要时机一到,就掷向她”,把安娜拒绝于一切社交场合外,而且还对渥伦斯基进行拉拢和软化。上流社会之所以容不下安娜,皆因为她对爱情公开追求这一行为,既否定了上流社会的虚伪、反衬出他们的淫乱,同时这种追求又在事实上对封建专制是一种公然的挑战与决裂。

如果说封建婚姻制度是加在安娜身上的来束缚她自由的枷锁,那么卡列宁对安娜的折磨则是加在她精神上的枷锁。旧的制度下没有自由选择的先例,安娜可以突破它自己去争取,但卡列宁对她的折磨则使她深深地陷入了痛苦,卡列宁宁可为面子虚荣维持家庭表面的体面而允许安娜背地里偷情,却不同意离婚,更不许安娜带走儿子,这种假高尚实虚伪的卑劣的做法竟然使安娜也得以同情他,把安娜推向了非法的境地与矛盾的深渊。

渥伦斯基的出现曾经一度是安娜爱的希冀,支持着她支起反抗一切的决心,可最后也曾因为这个男人而使她对爱情彻底地绝望。这个“彼得堡的花花公子的一个最好的标本”原来也曾虚荣、也曾懦弱,具有的那点自由进步思想最终不能拒绝上流社会的腐化和地位,对安娜的爱逐渐降温,甚至背叛。好男人不应该让自己的女人受到一点点伤害,可是他没有做到!反而,他的背叛让安娜失去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222 内因

在内因方面,集中表现为性格上的因素。一方面是因为传统因袭下的旧道德原则、宗教赎罪意识和安娜的新思想碰撞后产生的矛盾一直折磨她;另一方面是安娜无论对爱情还是对渥伦斯基本身认识的盲目性与偏执性。

安娜是新旧社会交替下的“双典型”女性,她的新思想意识是极为强烈的,常因旧思想压抑不住而外溢,但同时她遵守传统道德原则的意志与坚守深埋的宗教赎罪意识是何等的执着与根深蒂固,这些灵魂的枷锁使她常常升腾起犯罪的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它压迫因素的增加与对爱情的不断质疑,这两种思想的斗争日趋激烈、纠缠不断,使安娜挣扎在痛苦的边缘,最终跌向灵魂的深渊。

安娜虽然已是一个八岁孩子的母亲,社交场上一朵优雅的交际花,但她却“不晓人生的广阔和深邃,更不觉自己的人生意愿在男权目光中的廉价”。[7]她的情爱理念首先是单纯的,还没有看清渥伦斯基这个“爱情使者”的本来面目,只收集到他星点的自由之火就匆忙地不顾一切地扑入了他的怀抱。然而,正如拜伦预言的“爱情之于男子不过是段人生插曲,而对女性则是生命的百科全书”一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好渥伦斯基,因此相应地也就认为渥伦斯基也应该要以她为中心,但渥伦斯基注定不能担负起生命的重负,只能离安娜越来越远。渥伦斯基越疏远她,她就越发狂,而她越发狂只会使渥伦斯越厌倦她,这种恶性循环的结果则使安娜失去一切。

外因是条件,内因是根本,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安娜爱情悲剧的发生,是外部的上流社会、卡列宁、渥伦斯基等作用于安娜自身因素,不断摩擦、不断交织的结果。安娜血液里的新思想元素,注定了她必然会进行彻底的反抗,而这种反抗已触及到旧集团的逆鳞,必然会引起整个社会对她的不容,而在“恶势力”的激烈反弹中,安娜的新旧思想必定会激烈争斗,在这些排山倒海般的重压下,弱小的安娜的思想和灵魂将经受无边的折磨,矛盾重重,当她已经陷进或觉得陷进绝对孤独的困境时,就将会出现精神分裂、神经质甚至疯狂。最后,她发现既得不到渥伦斯基的爱,又回不了原来丈夫的家里去,社会又遗弃了她,她已无路可走,死亡或者已经成为了一种解脱。

3 安娜:进退失据后的主动毁灭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8]

——[]史清溪

“惊鸿一般短暂/如夏花一样绚烂/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刹那火焰。”(朴树歌曲《生如夏花》)安娜从车站那里走进我们的视野,而最终又在车站那远离我们的视野,惊鸿般短暂。一开始,她便如夏日的鲜花般瞬间便极力展示自己的美丽,以毅然的抗争收获了爱情,收获了极致的美。然而,接着她便又如绽放在地狱边缘的“恶之花”,竭力散发着一种“恶魔般”的气息,有时孕育着一种特殊的美,有时就像一个神经质的怨妇。爱恨交织直至疯狂,既使渥伦斯基忍受不了而自杀,又使我们每一位读者感到透心的压抑,早已不是一出场时的那个光鲜美丽的精灵了!最后她自杀了,像一片秋叶般飘向了滚动的车轨,残血浸染红了周围的空气,如此孤寂,如此诗意地死去了。

安娜必须死!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在安娜最后的日子里,她已明白了爱已不在,她说:“我和渥伦斯基之间又会出现什么新的感情吗?不要说幸福,就是摆脱痛苦,难道有可能吗?”安娜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自己:“不!不!这是不可能的!生活使我们破裂了,我使他不幸,他和我都不能有所改变,一切办法都尝试过,但是螺丝钉拧坏了。”在安娜看来,她和渥伦斯基最终不是同一类人,而她最终也将会被社会所吞没。她又说:“我不是活着,而是在等待着一种拖延了再拖延的结局。”这个结局是什么呢?本文认为指的是她和渥伦斯基的关系会变坏,自己最终也会看透渥伦斯基的本质,而社会最终也将会抛弃她、抛弃她和渥伦斯基之间的存在。但是安娜再也等待不下去了,这种结局也不会一直拖延,她有了深深的恐惧和倦意,她害怕那天的到来。她已经进退失据,她再也回不了从前了,安娜的生活本身已成为虚无,无论怎么挣扎都将会是一出悲剧,“丑恶的环境已剥夺了她借以生存的一切手段”。[9]她只能考虑死亡,而她选择的是提前自杀。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

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3]217

——仓央嘉措

4 安娜爱情悲剧:一个超越现实的文本

安娜以爱开始,以恨告终,安娜的行动走完了一个新时代女性由于抗争而遭反噬最终进退维谷而失败这一历程。俯瞰安娜行动的整个过程,一方面我们不得不承认它作为19世纪现实主义文学最高范本的现实意义,因为即使是她在与渥伦斯基同居后一系列异常行为仍属于现实主义中由于抗争而遭反动势力“镇压”的某些逻辑:反抗——压迫——反抗;但同时,我们也更应该清楚地认识到安娜在作家托尔斯泰笔下塑造的超越现实的环境中已锻造成一位超时代的女性形象,当我们穿梭在安娜行动的整个文本中便能真实地感受到那个由光鲜美丽的女性逐步沦落为一个无处不给人以窒息压抑的怨妇的极度不和谐的过程。安娜行动的范本昭示的某些含义已经超越现实主义所能囊括的意义,具有现代派文本的一些萌芽意识。

当资产阶级洪流席卷整个欧洲大陆时,新旧阶级以及新阶级之间的矛盾已经趋于白热化,危机不断;知识分子既对现实感到失望,又不理解、不想信新的思想,害怕曾经至死不渝坚持的东西终被历史潮流所吞没。19世纪中后期是现实主义文学的蓬勃发展期,因为对现实存在的思考,作家们让文学担负起了揭露现实、批判原有价值体系的历史使命;同时,又因为存在着对未来的希冀与担忧,一些作家在关注现实的同时又试图创造一种超现实的文学,以构成对自己对未来的一种探索。因为是一种昭示性的文学探索,就必然会出现一些与理性相悖的价值观念与行为,这样的文学结晶我们称之为超现实文本,也可以说是现代派文学。正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内向且敏于观察、勤于思索的艺术家托尔斯泰成为了这其中成就非凡的一员。

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正是这样一个源于现实主义文学逻辑而又超越现实主义的文学形象典型,安娜行动的文本是19世纪现实主义文学高不可及的范本,她为了真爱而抗争的整个过程体现了现实主义文学的最高峰,而又因为作者有意或无意地给抗争后的安娜创造了超现实的环境,赋予了安娜又不局限于批判现实主义的超时代性。因为非理性的创造并未远离现实主义的视域,这种超时代性的文本只能算是现代派的萌芽,所以我们在解读安娜行动的文本的时候,既要承认她作为资产阶级妇女解放先锋的现实主义抗争性;又要承认她作为作家探索未来尝试的超现实主义虚无性,这种虚无既指安娜由一个单纯抗争女性异化为一个错综复杂的既病态又散发特殊美的“恶之花”女性形象的整个过程,又指人类要求超越现实、实现全面解放的过程所揭示的“异化——自由——异化”这样一个循环;更要透析出安娜的悲剧、安娜的自杀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揭示人类在反抗异化的时候无法摆脱心灵矛盾的自我异化,但正因为这种个人的反抗异化才使整个社会向前滚动的历史逻辑。

时代的钟声敲醒了沉睡中的智者、勇者,一次美丽的邂逅让安娜像夏花一样绚烂绽放,美丽不可方物,彻彻底底的抗争让安娜卷进了生与死的爱恋之旅,谱出了一曲可歌可泣、可爱可恨、可叹可悲的爱情悲歌。安娜就是一支绽放在地狱边缘的“恶之花”,既邪恶又奇美、既病态又崇高;那个时代的核心诉求赋予了安娜行动的全部意义,安娜是那个时代敢于跨出那一步的美丽女性,她那撕心裂肺的发狂、控诉是时代的最强音;她的悲剧是内外因素交困纠缠不断的综合结果,安娜的自杀是在她看透生活本身一切丑恶但又进退失据后的主动毁灭。安娜爱情悲剧是一个超越现实的文本,我们的解读既不能脱离它作为19世纪现实主义文学最高范本的逻辑存在,又不能忽略它在超现实环境下作为现代派文学萌芽的思想性。

【参考文献】

[1]陈焱编选.欧美作家论列夫托尔斯泰[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57.

[2]李国银.20世纪90年代国内安娜形象研究综述[J].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015):43.

[3]高平.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71):216-217.

[4]杨思聪.安娜卡列尼娜爱情悲剧新论[J].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学报,19902):53.

[5]吴向北.论托翁笔下的安娜肖像画[J].重庆:重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4):89.

[6]波德莱尔.恶之花[M].王了一,译。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80275.

[7]刘慧英.走出男权传统的樊篱:文学中男权意识的批判[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199686.

[8]霞光依依.栀子花,你是我的至爱[EB/OL].[2007-05-16].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19a15f010008jm.html

[9]张颖.谈安娜卡列尼娜形象的复杂性[J].天津职业联合学报,20096):137.

安娜人物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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