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里的那些“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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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里的那些“草”啊

大凡读《诗经》的人,莫不对里面带“草”头的字印象深刻,这些“草”儿,在古老的诗行里,兀自枯荣着,承载着两千年前的月色雨露,诉说着遥远的爱恨情仇,暖暖的春风、凉凉的秋风,掠过那草尖,习习吹来,吹过我的面颊,似有露珠儿打湿了我的发梢,让我感觉到一丝丝的潮湿,一丝丝的惆怅,还有一丝丝的怀想。
你看,长着参差荇菜的河洲边,走来一位窈窕淑女;你看,蔓草青青的郊野,有美一人哟,婉如清扬;你看,城墙下,痴情的小伙子,手拿柔荑,正把心上人热切地等候;你看,那个单相思的傻女子,站在铺满茜草的坡上,踮脚远望;你再看,苍苍的蒹葭间,茫茫的水中央,有位若即若离的旷世佳人„„还有那采蘩采蘋的女奴,采葑采菲的弃妇,采葛采萧的少女,采苤苢的田家女子,采卷耳的离人思妇„„莫不令人楚楚可怜。每一株草,都是一个鲜活的精灵,这些精灵们,在春风里甜笑,在秋风里叹息,芳草如许,寸寸都有冷暖寒凉。 我搞不清《诗经》里面到底有多少带草头的字儿,比如苓、荑、茨、菼、蓷、葑、菲、苕、荍、蕑,菘、荼、蘋、芄兰、胡荽、苤苢、茹蘆„„只觉得这些字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安静,不轻浮,不张扬,甚至还有些腼腆,不大爱见人,有些字儿性情孤僻,怕闹,呆在《诗经》里,再不肯出来,现代字典里都翻不到,有些字还生生地折腾人,我用键盘打不出,只好到百度去搜原文,再粘贴过来,它们似乎是在有意考验着我们的耐性,它们象一群世外仙姝,宁可年年岁岁的寂寞着,孤独着,伴着白云,迎着晚风自枯自荣,绝不送人一丝媚笑,它们相信,枯枯荣荣的日子里,总会遇着些同样性情的人,来和它们细细攀谈,来向它们询问那些古老的往事,来聆听聆听飘自远古的天籁。我忽然越来越喜欢这群脾气古怪的东西了,尤其是烦闷的时候,我就来找它们,它们会领着我远离尘世的喧嚣,来到溱水之畔踏青游玩,或者来到桑园,看采桑女儿呼朋唤友结伴而归„„这时候,我的心情会好很多,我会暂时忘掉人生的荣辱得失,就这么无牵无绊地躺在千年的草地上,恨不得也躺上一千年。 那天,在《散文》杂志上看到一篇谈《诗经》的文章,作者是个女子,她说,当知道“采薇,采薇”里面的薇就是遍布山野的嫩豌豆苗时,非常遗恨,就好比一直与一个人通信,谈道论艺,诗来书往,待到某一日,忽然见了面,禁不住含恨撞墙一死——原来这个人就是邻村里二大爷家的狗顺子。又说读到“春初新韭,秋末晚菘”对这个“菘”字殊多眷顾,以为它必是“艾”的芳邻,后来忘了狗顺子的教训,跑到字典里一查,妈耶,原来这“菘”居然是棵大白菜!有了白菜,肯定也有萝卜,可不,“采葑采菲”里的“菲”,便是萝卜。于是,作者非常懊恼,发誓以后在《诗经》里凡遇到草头的字,坚决不看注释,只凭想象,她要把它们永远留在烟火之外。我觉得好玩,也抱来字典,看看这个“葑”到底是何方香草,呵呵,竟然是大头菜一棵。此时,我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做学问也是追不得根、溯不得源、较不得真的。可是,反过来一想,白菜咋了?萝卜咋了?大头菜又咋了?再高韬的玩意,总要立足到吃喝拉撒上来,花能养眼,香能养鼻,而能养家糊口的,必是离不了萝卜白菜,能把平常菜根嚼出滋味,也需要不平常的功夫。该雅的时候雅,该俗的时候俗,该较真的时候较真,诗歌如此,人生亦如此吧?


《诗经》里的那些“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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