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巧若拙

发布时间:2018-06-30 12:25:02

关于美学中大巧若拙的几点看法

——朱良志中国美学十五讲有感

摘要:大巧若拙是中国美学的重要命题。这一命题包含去机心重偶然、去机巧重天然、去机锋重淡然等内容,体现出中国美学师造化、轻人工的理论倾向。本文着重从自然天成、素朴纯全、艺之老境三个方面讲述大巧若拙的美。

关键词:大巧若拙 自然 朴素 老境

大巧若拙由老子提出,老子的“大巧若拙”一方面强调的是朴素自然的美,另一方面提倡生命原初的自在澄明,祛除机心和伪饰。大巧,是最高的巧;拙,是不巧。最高的巧看起来像是不巧。大巧,或者说是拙,不是一般的巧,一般的巧是凭借人工可以达到的,而大巧作为最高的巧,是对一般巧的超越,它是绝对的巧。

一、 大巧若拙的美是自然天成的美

这涉及老子关于自然和人工关系的思想。老子认为,最高的巧,可以称之为“天巧”,自然而然,不劳人为,拙就是夺天之巧。从人的技术性角度看,它是笨拙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从天的角度看,它又蕴涵着无上的美感,它是道之巧,具纯全之美。在老子看来,一般意义上的技术之巧,其实是真正的拙劣,是小巧,是出自人机心的巧。机心即伪饰,伪饰即不能自然而然。如果说它有什么巧的话,它也是局部的巧、矫情的巧。这样的巧是对自然状态的破坏,也是对人和谐生命的破坏。老子执着于拙的本体,强调一种独立于人机心之外的自然本真状态,这是他自然无为哲学的组成部分。

道家大巧若拙的哲学表述,将人为与天工两种截然不同的创造状态呈现于人们面前,前者是机心的,后者是自然的;前者是知识的,后者是非知识的;前者是破坏生命的,后者是养生的;前者是造作的,后者是素朴的;前者以人为徒,后者以天为徒;前者是低俗的欲望呈露,后者是高逸的超越情怀。大巧若拙,就是选择天工,而超越人为。

这在中国的园林艺术中就多有体现,中国的园林艺术多用接近自然景观的装饰,如假山、池塘、花木,这些很少人工、技艺雕琢的东西,看上去跟能让人有一种亲切感。

二、 大巧若拙的美是素朴纯全的美

排斥技术主义的思想,在传统美学中是占主流的。中国艺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形神、气韵论为人所重视,重天然轻技巧的倾向就已初露面目。此时书论中提出天然、人工的分野,强调“天然”的颖悟,认为此一能力乃“神化之所为,非世人之所学”,即回到人的生命本源性的创造,对人工技巧之能力有所贬斥。唐张彦远论画提出五等说:“夫失于自然而后神,失于神而后妙,失于妙而后精,精之为病也而成谨细。自然者为上品之上,神者为上品之中,妙者为上品之下,精者为中品之上,谨而细者为中品之中。”技巧之工整,落于下品之中。而影响深广的逸神妙能四品论,更强化了张彦远的观点,据黄休复《益州名画录》的解说,四品之中,一种“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笔简形具,得之自然”的逸格高立众品之上,成为艺术创作的最高范式,这一范式,就是不遵法度的“拙”的精神。而沦为第四品的能品,虽有技巧的完善,但人工的成分浓厚,走的是技术主义的道路,是所谓得人工之巧,失天性之拙,所以受到贬抑。

在这其中,庄子的技进于道成为中国美学的重要创造原则。北宋末年鉴赏家董逌论李公麟的画时说:“初不计其妍媸得失,至其成功,则无毫发遗恨。此殆进技于道,而天机自张者耶。” 又评李成绘画说:“方其时忽乎忘四支形体,则举天机而见者皆山也,故能尽其道。” 这里所说的“不计其妍媸得失”、“忽乎忘四支形体”,都是对技的超越,而强调天机自放。在中国美学看来,艺术是心灵的游戏,而不是技术,技术乃艺术创造之手段,但创作者不能成为技术的奴隶,动辄操规矩,举绳墨,按形涂抹,倾心雕刻,计妍媸,较工拙,这样便会现笔墨之痕,难掩破碎之相,成为技巧的奴隶,法度的奴隶,传统的奴隶。中国美学强调“械用不存而神者受之”,不期于似而生意发之,游戏于笔墨而法度忘之,无适而不往而窒碍破之,无心于巧而大巧得之,笔迹天放而不入畛域,持造化炉锤,秉天地神功,任其天放,随物赋形,行其所当行,止其所当止。

三、 大巧若拙的美是艺之老境的美

中国艺术推崇老境,画家说:“画中老境,最难其俦。”画以老境为至高境界。园林创作以老境为尚。清袁枚说,他的随园最得老趣。老境为书法之极境,南唐李后主是一位书法家,他说:“老来书亦老,如诸葛亮董戎……以白羽麾军。不见其风骨,而毫素相适,笔无全锋。”老境将机锋荡尽,唯存平和,如诸葛亮用兵,不动声色。董其昌说,书法的极境是“渐老渐熟,乃造平淡”。书法的老境,即平淡的拙境。韩愈《送高闲上人序》:“近闲师浮屠氏,一死生,解外胶,是其为心,必泊然无所起,其于世,必淡然无所嗜,……其于书得无象之然乎。”在韩愈看来,僧人书法家高闲的艺术,就得淡然天真的老境。

枯在润,老在嫩,在枯中追鲜活,在老中取韶秀。老境并不是对沉稳、博学的推崇,老境有天成之妙韵,具天籁之音声。老境意味着成熟和天全、绚烂与厚重、苍莽和古拙。在老境中,平淡,无色相,天真,淳朴,烂漫,衰朽中透出灿烂,平定中拥有智慧,去除规矩之后得到天和。看泰山石刻《金刚经》,感到的就是这样的老境。东坡论书法说:“天真烂漫是吾师。”董其昌以此为“一句丹髓”,所强调的正是平淡天然中的灿烂,“烂漫”乃于“天真”中得之。

孙过庭《书谱》提出学习书法的三阶段说:“至如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初谓未及,中则过之,后乃通会。通会之际,人书俱老。”“人书俱老”成为中国书法追求的崇高境界。老境是“达夷险之情,体权变道”,是“思虑通审,志气和平,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在淡泊中有至味,在老境中神融笔畅,翰逸神飞。书法的老境如明潘之淙《书法离钩》所形容的:“神之所沐,气之所浴,是故点策蓄血气,顾盼含性情,无笔墨之迹,无机智之状,无刚柔之容,无驰骋之象。若黄帝之道熙熙然,君子之风穆穆然。”在老境中,没有了风烟。

大巧若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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