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 素材

发布时间:2019-05-11 12:35:56

  伟大的诗歌如同精神裂变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其隆隆回声透过岁月迷雾够到我们。

—— 北岛

四十年前,以北岛为代表的诗人们通过写作在可怖高压下获得某种纯粹的自由,在最黑暗的时刻目睹令人晕眩的光明。一个语词,一首诗,一位诗人,新的诗歌运动,新的文学时代因此而生发萌动。

喧嚣的年代,诗歌潜伏于洪流之下,却永远是每个人内心隐秘的渴求。无论世界如何不安动荡,总有年轻的心灵,向往亲近诗歌,领略其中奥义,抵达精神彼岸。

诗歌人生的开始

北岛曾回忆,1969年高中毕业到北京城建公司做一名工人后,1970年春天,当北岛和几个朋友在颐和园划船时,有位朋友在船头朗诵食指的诗,给北岛以强烈的震撼,随后就开始了写诗。

有人回忆说,北岛是在1970年到海边度过一段时间后开始写诗的,诗中充满着关于海岸、船只、岛屿、灯塔的意象。

在写新诗的同时,北岛还写了不少中、短篇小说,如《波动》、《在废墟上》、《稿纸上的月亮》、《幸福大街十三号》、《归来的陌生人》等。在当时一切向前看的主流意识形态的大的写作背景下,无论是新诗写作还是小说写作,北岛都是"向后看"的、与主流意识形态"反向"的。

1978年北岛与芒克等人创办《今天》杂志。1978年初秋一个晚上,北岛和芒克、黄锐在黄锐家的小院里喝了点儿白酒,北岛提议要办个文学杂志,于是《今天》诞生了。

北岛的笔名也是因为《今天》的创办而来的。当时北岛和芒克创办《今天》杂志,觉得自己应该有个笔名。有一次无意间两人在晚上骑车,芒克想起北岛是个南方人,但是一直生活在北方,那时候北岛出了一本诗集叫《陌生的海滩》,里面也提到很多岛。他是那种外表看起来挺冷、挺独立,芒克觉得叫"北岛"非常合适。

人生履历

1989年移居国外,曾一度旅居瑞典等七个国家,他在世界上多个国家进行创作,寻找机会朗读自己的诗歌。1994年曾经返回中国,在北京入境时被扣留,遣送回美国,曾任教于加利福尼亚大学戴维斯分校,还曾是斯坦福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香港中文大学客座教授。200110月回国为父奔丧,2002年宣布退出中国人权

2007年,北岛收到香港中文大学的聘书。8月,北岛正式搬到香港,与其家人团聚,结束其近 20年的欧美各国漂泊式生活[1]201189日,时隔22年之后,北岛先生重返大陆。

布朗大学于2011529日星期日下午举行的第243届毕业典礼上,向北岛颁发了文学博士荣誉学位。在给北岛的褒奖词中,他说:你用深邃的、充满力量、让人难以忘怀的诗句,向你的祖国和世界发出了声音,谱写自由和表达的乐章。你曾经写道:“我不相信天是蓝的,我不相信雷的回声,我不相信梦是假的,我不相信死无报应。”从天安门广场到更远处,这些诗句激励着青年们改变世界的热望。作为一份民间文学杂志的创始人和出版者,你常常不惜以自身和家人付出的巨大代价,为你的同胞创造并培育一个向世界表达自己的平台。为了你对于人性根本之美德的坚持不懈的信仰、为了你对于书写文字之力量的信心,为了你对于人类之自由的深切的信念,我们授予你 文学 博士学位以致敬意。

1990年在北岛的主持下《今天》文学杂志在挪威复刊,至今仍在世界各地发行,其网络版和论坛也享誉世界各地汉语文学圈。

其中《今天》的网络论坛长期有一批高水平的诗人长期交流,已经成为华语诗歌高水平的交流平台。

作品主题

北岛的诗歌创作开始于十年动乱后期,反映了从迷惘到觉醒的一代青年的心声,十年动乱的荒诞现实,造成了诗人独特的“冷抒情”的方式--出奇的冷静和深刻的思辨性。他在冷静的观察中,发现了“那从蝇眼中分裂的世界”如何造成人的价值的全面崩溃、人性的扭曲和异化。他想“通过作品建立一个自己的世界,这是一个真诚而独特的世界,正直的世界,正义和人性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北岛建立了自己的“理性法庭”,以理性和人性为准绳,重新确定人的价值,恢复人的本性;悼念烈士,审判刽子手;嘲讽怪异和异化的世界,反思历史和现实;呼唤人性的富贵,寻找“生命的湖”和“红帆船”。

清醒的思辨与直觉思维产生的隐喻、象征意象相结合,是北岛诗显著的艺术特征,具有高度概括力的悖论式警句,造成了北岛诗独有的振聋发聩的艺术力量。著有诗集《太阳城札记》、《北岛诗选》、《北岛顾城诗选》等

北岛以一种清醒的理性精神,用青春作赌注,对人性的扭曲和异化作出了自己的审判。北岛恢复了诗歌作为一种文学在中国的存在,以自己的创作接续了断流数十年的中国现代诗歌传统,并成功使其当代化,激发更新的一代诗人成长。

流亡异域的北岛,常常真切感受到的是母语的悬浮状态。在《乡音》里,北岛说:我对着镜子说中文,感觉祖国是一种乡音,因此,为这种远隔祖国带来的疏离感受而恐惧不已。在另文中,他又说:我喜欢中文的音调,喜欢那种它孤悬于另一种语境中的感觉。

旅居异域近20年,北岛早已深切体会到自己曾经历的是天涯孤旅,虽漂泊无依却仍心有所属。诗集《在天涯》的书名或可作为他异域生存状态的最佳概括和注脚,其散文鲜活有致且美丽多姿,像珍贵的心灵绿洲,让天涯孤旅得以休息栖居;文中充满幽默、观察、记忆与回应,其纯净的文字不仅袒露自己,也能洗涤众生。

北岛在他的流亡诗里大量使用祖国、故乡、乡音、母语、怀乡、乡愁等词。足见,它们已成为流亡者北岛在异域他乡的抵御之盾、精神城堡和皈依之所。

童心未泯的北岛 作者:魏承恩

第一次遇见北岛是1994年在美国。他到访洛杉矶,我的同学诗人陈建华在家里开派对欢迎,我被邀请去参加。北岛自然是这次派对的中心人物。他端着酒杯站在那里,瘦高个子,戴着深度近视眼镜,木讷寡言,语调缓慢低沉。这和我想像中诗人的浪漫形象大相径庭。我对新诗没有兴趣,加上当时在美国诸般不顺,心事重重,因此只是和北岛敷衍了几句就提前告辞了。
  2007年夏,北岛到香港中文大学来教书,结束近20年在欧美各国的漂泊生活,定居下来。再次重逢是我在香港城市大学宴请来访的一位学者。林道群也替我邀请了北岛和韩少功,成为文学圈朋友的一次聚会。北岛和十多年前见到的那次没有什么变化。他还记得我们在洛杉矶的那次聚会,但彼此也没有深谈,因为我对文学,尤其对新诗实在懂得不多。此后,因为林道群和甘阳等一班朋友的关系,在香港的这个圈子常常会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我和北岛的交往也就慢慢多了起来。北岛酷爱法国红酒,我有了好酒就会呼朋唤友,加上我太太也是识酒爱酒之人,谈起法国酒,居然和他有了共同语言,两家人也就有了往来。在微醺状态下,北岛的话语就会渐渐多了起来,但几乎总是围绕着他的诗歌。谈他的新诗,谈他的《今天》文学杂志,谈他的诗人朋友,谈他筹划中的国际诗歌节,谈他在各地为诗歌活动筹款的趣事。这时候,北岛会像小孩子炫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全然不顾同桌正在进行的任何话题,只是沉浸在他自己的诗歌世界里。
  我60岁生日那天,天南地北的好朋友们聚在香港为我庆贺。北岛特地写了一首题为“晚景”的诗:充了电的大海/船队满载着持灯的使者/逼近黑暗的细节。瞬间的刀锋/削掉一棵棵柏树上的火焰/枝干弯向更暗的一边。改变了夜的方向/山崖上的石屋/门窗开向四面八方/那些远道来的灵魂/聚在光洁的瓷盘上/一只高脚蚊子站在中间。尽管我读不懂诗的含义,但北岛朗诵时流露出来的那种真情,则让我印象深刻。
  北岛老来得子,对儿子兜兜钟爱异常。但他不同于其他父亲,决不摆出为父的威严,而能和儿子玩在一块儿。即使如此,他仍不忘把儿子带进自己的诗歌世界,花了两三年的工夫,编选了《给孩子的诗》,作为送给兜兜和孩子们的礼物。“让孩子天生的直觉和悟性,开启诗歌之门,越年轻越好。”随后,他又和李陀联袂编选了《给孩子的散文》,让精选的文字浸润、滋养孩子们的情感、美感、心性和知性。一个大诗人做这种“小儿科”的事情,实在是需要一点童心的。
  和北岛相处相交越久,我越喜欢他那颗未泯的童心。我相信好的诗人必须有这样一颗童心,才会展开想象的翅膀,去构建“一个自己的世界,一个真诚而独特的世界,正义和人性的世界”。许多人常常会对北岛的举动作出种种政治解读。其实诗人就是诗人,他从来没有想得那么多。在诗作《青年诗人的肖像》中,北岛这样写,“那从袖口出的灵感/没完没了,你/日夜穿行在长长的句子和/胡同里,你/生下来就老了/尽管雄心照旧沿着/秃顶的边缘生长/摘下假牙,你/更像个孩子”。
  
  这正是北岛的自我写照,一个童心未泯的大孩子。

《女儿》  作者:北岛

 【北岛】:我女儿是1985年出生的,10 岁到美国,现在又回到北京居住工作。我们之间,常常会讨论很多人生与社会问题。我在编《七十年代》的时候,就会常常想到她,果然这本书对她的震动很大。这就是我们之间对话的一种延续。”

田田今天十三岁了。准确地算,生日应在昨天,这儿和北京有十六个小时时差。昨天晚上我做了意大利面条,给她斟了一小杯红酒。“真酸,”她呷了一口,突然问,“我现在已经出生了吗?”我看看表,十三年前这会儿,她刚生下来,护士抱来让我看,隔玻璃窗。她头发稀少,脸通红,吐着泡沫。

  十三岁意味深远:青少年,看PG13的电影,独自外出,随时会堕入情网。让父母最头疼的,是第二次反抗期的开始。心理学家认为,第一次反抗期在三岁左右——行动上独立,第二次在十四五岁左右——思想意识上独立。

  我还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变化已有迹可寻:她开始注意穿戴,打耳洞,涂指甲,留披肩发,和全美国的女孩子们一起,迷上电影《泰坦尼克号》(Titanic)的男主角。她们个个会唱主题歌。为了顺应潮流,避免沉船,我给她买来《泰坦尼克号》的音乐磁带。

  在音乐上的对立早就开始了。平时还行,关门各听各的。去年圣诞节开车去拉斯维加斯,她的范晓萱嗲声嗲气,磁带像丢了转,何止影响驾驶,简直让我发疯。倘若有一天警察用范晓萱的歌过堂,我立马招供。换上我的革命歌曲,她堵着耳朵,大喊大叫。一代人一代歌,不可能沟通。音乐是植根于人的生理本能的,我一听《春节序曲》,嘴里就有股烂白薯味。五八年冬天志愿军从朝鲜回来。堆在我们家阳台上的白薯正发霉。这两件本来不相干的事让《春节序曲》给连起来了:当我坐板凳上啃白薯,电台播个不停。

  中国人在西方,最要命的是孤独,那深刻的孤独。人家自打生下来就懂,咱中国人得学,这一课还没法教,得靠自己体会。

  上没老人,下没弟妹,父母够不着,在中年云雾里忙碌。怎么办?放了学,田田旋风般冲进来,自己弄点儿吃的,就地卧倒,开电视,看脱口秀(talkshow)。那是媒体用大量废话,变成笑料,填充人与人之间沉默的深渊。威尔史密斯(WillSmith),那个电视上快乐的黑人小伙儿,眼见着成了我们家一员。田田一边做功课,一边跟着他咯咯地乐。

  她最爱看的还是《我爱我家》。这个一百二十集的电视连续剧,她至少看了几十遍,几乎都能背下来。这是她在寻根,寻找北京话耍贫嘴的快感,寻找那个地理上的家,寻找美国经验以前人与人的亲密、纠葛与缠斗。

  去年田田暑假回北京,那个地理上的家。回来我问她,若能选择,你想住在哪儿?

  她闪烁其词,我知道我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在国外住久了,你爱哪个家?这恐怕连大人也答不上来,你只能徘徊在那些可能被标明为家的地点之间。

  我带田田去宠物商店,让她选个生日礼物。她转来转去,竟看中了只小耗子。我坚决反对,理由一:她妈妈最怕耗子;理由二:耗子最怕猫,我们家有恶猫两只,隔着笼子,也会吓出心脏病。给耗子做心脏手术,我们负担不起。

  三个星期前,她妈妈回北京办画展,我跟田田在家。我们的时间表不同:她出门早,我还没起床;她放了学,我刚睡醒午觉;她开电视,我去健身房;她做功课,我上夜校;回到家,她该上床了。田田开始抱怨,抱怨我睡懒觉、贪玩、在家时间少、电话多。

  我跟田田分开了六年,从她四岁到十岁。我满世界漂流时,暗自琢磨,恐怕只有田田这个锚,才能让我停下来。有一天,住在英格兰的朋友告诉我,他们乡下有幢老房子正出售,便宜得难以置信。他还找来照片:歪斜的石头房子和开阔的田野。这成了我的梦,我愿客死他乡,与世无争,只求做麦田里的守望者,把田田带大。

  昨夜惊醒,田田站在我床前,用手蒙着眼睛,嘟嘟嚷嚷。她做了噩梦,梦见吸血鬼。我不知道她是否梦见过那幢石头房子。她告诉我,她总是在梦里飞翔,自由自在。看来事与愿违,她想远走高飞,留下无边的麦田和影子西斜的老父亲。

  田田上初一,功课多,我得帮她做功课。我对数学一窍不通,只能磕磕绊绊带她穿过历史。历史课本相当生动,我也跟着上课。最近我们一起进入中世纪的黑暗:黑死病消灭了欧洲人口近三分之一;圣经译成英文前,仅少数懂拉丁文的牧师掌握解释权,这是导致教会腐败的原因之一。

  一天她告诉我,历史老师宣布:考试成绩前五名的同学每人交五块钱,分数可再提高。其余同学都傻了,继而怒火中烧。田田考砸了,也加入抗议的行列。我跟着拍案而起:造反有理!我们全都上了当。原来这与历史课本有互文关系。在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以前,富人只要捐钱给教会,杀人放火,照样可赦免上天堂。老师略施小计,让学生外带个跟班的家长体会一下当时穷人的愤怒。

  田田胸无大志。问她今后想干什么?她懒洋洋地说,找份轻松的工作就行。这好,我们那代人就被伟大志向弄疯了,扭曲变态,无平常心,有暴力倾向,别说救国救民,自救都谈不上。人总是自以为经历的风暴是惟一的,且自诩为风暴,想把下一代也吹得东摇西晃。这成了我们的文化传统。比如,忆苦思甜,这自幼让我们痛恨的故事,现在又轮到我们讲了。田田还好,走开。我朋友一开讲,他儿子用英文惊呼:Oh,myGod!(我的天哪!)

 

下一代怎么活法?这是他们自己要回答的问题。

 那天,午觉醒来,大雨撼动屋顶。看表,三点十分,田田正要下课。开车到学校,找不到停车位,开紧急灯,打伞冲进去。学生们正向外涌,一把把伞迎风张开。我到处找田田那件红绒衣。男孩子五大三粗,女孩子叽叽喳喳。我逆流而行。很快,人去楼空。我转身,雨停,天空变得明朗。

 

《画》

——给田田五岁生日

 穿无袖连衣裙的早晨到来

大地四处滚动著苹果

我的女儿在画画

五岁的天空是多么辽阔

 

你的名字是两扇窗户

一扇开向没有指针的太阳

一扇开向你的父亲

他变成了逃亡的刺猬

 

带上几个费解的字

一只最红的苹果

离开了你的画

五岁的天空是多么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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