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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12-03 07:13:39
南亚“气局”突变作者：暂无来源：《能源》2013年第4期
文|刘乾
18年久拖不决的TAPI管道或许将面临无限期搁置的厄运，中亚和南亚复杂的地缘政治关系，严重扭曲了天然气管道供销格局的经济性取向。
3月11日，伊朗总统内贾德和巴基斯坦总统扎尔达里共同来到伊朗东南部莫克兰地区的小海港——恰赫巴哈尔，参加了伊朗-巴基斯坦天然气管道的开工仪式。
这一消息如同一颗炸弹，使得周边国家以及美国所期望的天然气生产-消费格局发生逆转，这标志着始于上世纪90年代，并由美国提出的TAPI管道（将产自土库曼斯坦的天然气经由阿富汗输送给巴基斯坦和印度）设想在难产了近20年后最终流产。
伊朗-巴基斯坦天然气管道的开工不仅彻底改变了未来南亚的天然气消费格局，而且也将改变周边地缘政治格局。
一条叫“和平”的管道
伊朗-巴基斯坦天然气管道有一个响亮的，且政治意味浓厚的名字——“和平”。
这条天然气管道设计总长两千多公里，目前尚待建设的只是最后位于巴基斯坦境内的900多公里，包括至胡兹达尔和木尔坦的管道，以及通往卡拉奇的南部支线。其管道总投资约5亿美元，完全由伊朗投资，并由Tadbir能源发展集团承建，预计将在2014年建成，届时伊朗将每年向巴基斯坦提供214亿立方米天然气。
这条管道的气源将是位于波斯湾沿岸的气田群，包括全球储量最高的南帕尔斯气田，总储量达到18至20万亿立方米。此外，这条管道还有望连接伊朗东部、中部和里海南部的天然气田。
对于伊朗而言这不是全部，因为向巴基斯坦供应天然气只是伊朗向东出口战略的第一步，从而奠定向印度乃至中国出口的基础。对于伊朗而言，气源不是问题，该国是仅次于俄罗斯的全球第二大天然气储量国，但天然气出口受到管道和国际制裁的限制。
从长期前景看，未来伊朗可以保证每年10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出口量，这将超过土库曼斯坦经中亚-中央天然气管道和中亚-中国天然气管道输出量的总和。从天然气出口中获得的收入不仅会增强伊朗开发本国天然气田的能力，也能够继续对抗西方国家的经济制裁。此外，对于伊朗而言更深层次的利益在于将自身国家安全的砝码绑在未来和印度甚至中国的能源贸易之中，因为谁也不想因为战争而终止能源供应。
由此可见这条天然气管道对“和平”的重要意义。
“‘和平’管道与伊朗的核计划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可能利用天然气制造核弹，因此别人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建设天然气管道。来自别国的任何干涉都不可能阻碍伊巴关系的巩固。”在管道的开工仪式上，内贾德说道，他强调：“那些不希望参与管道建设的国家，也不应该干预或者进行负面宣传”。
显然，内贾德所说的那些国家自然是美国。对于积极制裁伊朗，要求其放弃核计划的美国而言，“和平”管道是赤裸裸的挑战，而不是什么和平的目的。
“伊朗-巴基斯坦天然气管道可能引发新的制裁——不仅针对伊朗，也针对巴基斯坦……华盛顿从一开始就表示对这一项目的担忧，并多次要求伊斯兰堡放弃这一项目。美国向巴基斯坦提出了通过合作和使用替代能源保障该国能源需求的建议，但巴基斯坦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途径……”面对这条管道的开工，美国国务院发言人纽兰做出了正面回应。
实际上，在“和平”管道的问题上，受到美国压力的不只是巴基斯坦，还曾经包括印度。按照最初的计划，“和平”管道从伊朗出发，经巴基斯坦通往印度，但印度最终在美国的压力下退出了这个项目，转而积极推进美国支持的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天然气管道（TAPI）。
但如今，巴基斯坦在转向“和平”管道后，TAPI管道可能将被无限期搁置下去，这让印度陷入了焦虑之中。
TAPI未定的命运
伊朗-巴基斯坦管道的开工，对地区内同属天然气生产国的土库曼斯坦无疑是一场严峻的打击。相比其苦心经营的TAPI管道，这两条管道的运输能力相仿：分别为每年214亿立方米和300亿立方米，但“和平”管道已经建成了一多半，一年之后即可投入运营，而TAPI尚未开始建设。
上世纪90年代初，土库曼斯坦前总统尼亚佐夫就曾提出建设这条管道。但由于阿富汗国内形势，直到2010年底，各参与国才在阿什哈巴德签署了建设协议。土库曼斯坦称，这将实现该国天然气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出口的战略性目标。
按照土库曼斯坦国家天然气公司、印度GAIL公司和巴基斯坦跨国天然气系统公司(InterStateGasSystems签署的天然气供销协议，从2018年，TAPI管道将每年供应300亿立方米（每天9000万立方米）天然气，其中，向印巴两国每天各供应3800万立方米，向阿富汗供应1400万立方米。
去年秋天，土库曼斯坦主管能源事务的副总理卡卡耶夫还分别在亚洲、美国和欧洲的金融中心——新加坡、纽约和伦敦对这一项目举行了推介。事实上，在美国的积极游说下，TAPI管道曾一度进展迅速。
但如今又不希望该管道阻碍天然气进口的印度，又提出了一个新的扩大TAPI管道的建议。
3月5日，印度外交部长胡尔希德在会见哈萨克斯坦外交部长伊德里索夫时提出，将TAPI管道扩大到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乃至俄罗斯。这样，这条管道不仅能够通往中亚，还可以选择俄罗斯西西伯利亚的天然气。印度方面表示，希望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能够支持这一想法。毫无疑问，这是印度的一个攻守兼备的方案：不仅可以巩固印度对阿富汗和中亚国家的政治经济影响力，还能够拉近和俄罗斯的距离，增加天然气供应的保障。
尽管如此，依然无法拯救各方对TAPI管道经济利益之外的其他需求。可以这样说，伊朗-巴基斯坦天然气管道的建设，从整体上破坏了地区诸国的能源战略计划。而进一步的，是让这些国家集体陷入了调整政策的困境。
对于土库曼斯坦而言，非常清楚“和平管道”将使巴基斯坦失去对TAPI管道的兴趣。而印度提出的修改TAPI管道路线的建议，将从根本上摧毁TAPI管道的基础构架，而这是土库曼斯坦多年以来精心构建的宏伟蓝图的基础。
对于美国而言，力促TAPI管道的修建，不仅希望土库曼斯坦不因为能源出口格局单一而倒向俄罗斯和中国，而且也不希望印巴两国进口伊朗天然气。此外，美国希望通过管道，将阿富汗捆绑到伊朗和巴基斯坦身上，由印巴等共同解决阿富汗的政治问题，使这条管道成为保障阿富汗安全和协同邻国共同维持其国内政治稳定的纽带。印巴两国的敌对态度，也由一条管道连接起来，将会实现协商和协调行动。
另一个受伤的是阿富汗。一旦巴基斯坦获得伊朗天然气，其关注的将不再是东部与阿富汗边境的安全，而是西部和伊朗的边境。有报道称，为了保障“和平”管道的安全，巴基斯坦甚至准备清剿西部的伊斯兰极端分子，而这些人可能逃往东部。这将给努力为TAPI管道创造稳定安全条件的卡尔扎伊造成更大的压力。
对印度而言，面临的形势也越发的模糊。由于地理位置的限制，无论从伊朗、土库曼斯坦还是俄罗斯进口管道天然气，都绕不过巴基斯坦或中国。也许，建设一条从阿曼至孟买的海底管道更加符合印度的战略利益。
对于巴基斯坦而言，时下选择建设“和平”管道未来可能面临“饮鸩止渴”的恶果。巴基斯坦选择伊朗天然气，是希望这条管道能够结束该国的缺电状况。根据巴基斯坦国家电力公司的数据显示，该国电力缺口超过500万千瓦，大量发电厂因能源缺乏而停工，产能利用率不到50%。巴基斯坦国家电力管理局的一份报告称，严峻的电力短缺危机导致巴国内生产总值每年少增长3个百分点。
但建设连接伊朗的管道可能导致美国的严厉制裁。一些观察家认为，制裁不会现在开始，而是到管道接近建成的时候，这将是釜底抽薪的狠招。
南亚的“气局”已变，但这一地区复杂的安全形势和难以调和的政治矛盾却依然没有变化，从这个意义上讲，能源供给这一看似纯粹的市场行为，在国际舞台上始终无法靠经济利益的驱使就能解决。
（作者单位：北京交通大学中国产业安全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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