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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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
作者:黄浩
来源:《齐鲁周刊》2019年第28
我所出生的地方,在北方的一个小村,这里具有人间乡村所有的特点,时而喧嚣,时而安静。驴鸣狗叫的黄昏,温暖的炊烟,秋天挂在屋檐下的红玉米,冬夜不请自来的大雪,浮世的风静静地吹过南山和北岭。很多人该来就来,该走就走了,悄无声息,像我的青春。每一个村庄,都有一个老队长,一个大队会计,一个寡妇,一个瘸腿,一个办红事的主持,一个办丧事的司事客,一个锒铛入狱者,一个明事。有人的地方就有了纷扰,有了纷扰就有了故事。我不想轻易打开话匣,他们有的人已长眠地下,我不想轻易说出他们的秘密,害怕他们的灵魂躁动不安,又一次来到人间。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他们或者她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少年他们一直生活在这个村子里,从不说出他们的忧伤。我写这些蝼蚁的时候,免不了张冠李戴,免不了语无倫次。
哦,别忘了,每个村庄都有一个诗人,他们年轻时好呆呆地望着天空,喜欢布谷鸟声,喜欢金黄色的油菜花,更重要的是他们喜欢把村庄的悲悯记录下来,成为小说或者诗歌。每个人几乎都有一种天生的技能,有焊壶匠李老头,开水铺子的八老汉,有理发的大老娄,有炸油条打火烧的大老管。还有夜晚拉二胡的光棍老孙,他外号大磨棍,在夏夜拉的狗伸着舌头,泪水涟涟,默然不语。他们仿佛天生会拉二胡,会说快板,我从没见他们有意学习过。他们每个夜晚看着风从村东过来,从村西出来,他们就是墙头上的茅草,随风而倒。他们当中可能种了别人的地头,养着别人的娃,可是他们轻易不说,他们相互扶持,相濡以沫。也有的人只会种地,他们知道哪天清明,哪天处暑,哪块地种麦子,哪块地种玉米,哪块坡地适合种豌豆,又有哪块山地只能种花生。他们收麦我们收麦子,他们祭祀先人我们也祭祀,他们闷声不响劈柴时,一定要准备好柴火,那就预示着大雪就要来了,北风吹潍河,大雪压南山。
种地的人实诚,忙里忙外,收麦打场,没有几个休息的时间,一刻不得闲,自己家的收成就格外好,院里院外只留一条窄窄的通道走人,老婆的脸就格外光鲜,有了笑容,男人就侍弄得更加勤奋,孩子就一个一个出来,占了半炕,小日子滋润,他家的炊烟就比别家多,香味扑鼻,那是煎鱼熬汤的味道。
种菜的人几乎都是二锤子,他们干活总是投机取巧,他们把种的菜,拿到集市上,换来古朴的梳子,红色的扎头绳,还有各色布料,来取悦别家的女人。自己家的地不想种,他们愿意给李寡妇家送粪,愿意给她们家拉犁,自己家的地荒得不行,媳妇就找上门来骂,女人于是躲进屋里,男人就往死里整她,村里眉眼一样的孩子就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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