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垦大人】 远去的身影——八一农垦大学创建元老侧记

自古创业难。正是以王震为首的创建者，肇启基业，辛勤耕耘，才有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的今天。八一农大历史丰碑上永远镌刻创建元老的不朽功绩。年轻的一代，应该知晓他们的英名。

王震 湖南浏阳人，1958年创建八一农大，时年50岁。铁血将军。战争年代屡建奇功。开国之初，主政新疆，重拳平叛，全面发展工农教文卫事业；后又率部开发北大荒，表现出他的行政魄力和才能。1990年8月1日，王震最后一次回八一农大，与时任校领导合影

王震身为农垦部部长兼任八一农大校长，自谦：“我兼校长，挂个名。”他兼职4年，做了许多实事，并非虚名。他尊知识分子，四处要人组建教师队伍，亲自出马带领姜瑞元副校长到东北农学院请教师，甚至指示调“右派”到学校任教；他要求农垦部保证农大办学资金。建校翌年，一次就给学校调配拖拉机12台，他去日本访问，将带回一些日产小型农机具也送给学校。当时八一农大配置的农业机械为全国农业院校之冠；1960年，他将北京的一所印刷厂，从厂长、技工到印刷设备，全部要来交给学校；他还多次筹划校舍建设等等。兼任校长期间，王震每年都数次来校，开大会作报告，召集干部教师座谈，作指示、提要求、了解情况。据姜瑞元回忆：“当时我到北京，王震叫我到他家去，一谈就到深夜一、两点钟。有关课程设置，主要精神是，教师不管教学，写教材一定要参加生产，才能写好。学生也是这样，只要参加生产，才能学习好。王部长鼓励我大胆工作，叫我学技术，这方面谈的不少。”“王部长指示，我的记录有20本，“文革”中都丢了。”（八一农大档案：《姜瑞元讲八一农大办学情况》，林雁秋根据录音整理，1984）由此可见，王震校长对八一农大指示的内容之细，次数之多。1959年春开始，中央数次裁减“大跃进”时期办的高校，八一农大得以幸存，固然有北大荒开发建设培养人才的需要，倘若没有王震这位校长“靠山”，八一农大难有今天。王震创建了八一农大，王震更保住了八一农大，没有王震就没有八一农大。1958年，十万转业官兵开发北大荒，波澜壮阔，精神不朽，功不可没。开荒建场正值大跃进运动，气势有余，“科学发展观”不足。“狂热和空想，使勇敢变成了愚昧，也使干劲化成了鲁莽。”（郑加真：《中国东北角》，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8）牡丹江农垦局数年亏损，八五〇农场和友谊农场投资一样，友谊农场“先规划，后开荒”，建场几年后，有道路、有水渠，职工住砖房；反观八五〇农场执行“五边”方针，盲目开荒，大雨下后耕地成汪洋，职工住着“披头散发拄拐棍”的草房。正像王震所说：“开垦三江平原工作中，是有若干错误和缺点的”（八一农大档案：《王震部长在八一农大教研组长以上干部座谈会上的讲话》，1962.12.1）。王震办学，强调“半工半读”中的“工”。他好心想把学校做大，甚至提出“建一座大学和县委共用的大楼，楼里要镶嵌大理石还有电梯”。可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跃进的泡沫破灭，虎林建校半途而废。王震将军敢想敢干，敢铺摊子，能办大事，他是治国行政的战略家，战术则难逃时代大环境制约。大跃进是以“高指标”、“瞎指挥”、“浮夸风”等为主要特征，王震后来自己也承认：“我搞过高指标犯了一些错误”。（八一农大档案：《王震部长在八一农大干部、教师座谈会上讲话》1962.5.7）王震身材瘦长挺拔，直鼻梁，厚嘴唇，大嘴巴。他耿介为人，纯真为怀，怒则嘴咧齿突如金刚，乐亦嘴咧齿突似孩童。他个性鲜明，具有突出的人格魅力。据说王震将军凡受领任务，必蓄须，不达之不净面。不但毛泽东、彭德怀等戏呼其为“王胡子”，就是他的下属也常如此称呼。率部开发北大荒后，在一次会上他笑道：“以后不要叫我‘王胡子’了，东北管土匪才叫‘胡子’”。他立场坚定、襟怀坦荡、率真赤诚，深得毛泽东、邓小平两代领导人赏识。最后位至国家副主席、政治局委员，成为57位开国上将中职位最高的二人之一。1993年3月12日，王震老校长病逝于广州，终年85岁。

姜瑞元 山东海阳县人，那是电影《地雷战》故事发生的地方。他出身富裕人家，青少年时期在北京等地受过良好教育，高中时参加了“一二·九”运动。1937年“七·七事变”，日寇侵略者的枪声，击碎了姜瑞元的大学梦，他与同学装扮成朝鲜族青年逃出北京，辗转山西加入“牺盟会”参加抗日。后多年在太岳军区陈赓司令员麾下任作战参谋、情报科长等职。1960年冬，姜瑞元出差北京，有一天很冷，他又染风寒，头戴着棉帽，脖子缩进厚厚的围巾里，正走在王府井大街上，突然后面有人将手掌重重地拍在他肩上，大声说：“姜瑞元，别看你裹得这么严，你就是烧成灰我也认识你！”这人就是老上级陈赓大将。（李鸿昌提供，据跟随姜校长出差的张广芸讲）解放战争初期，姜瑞元任团参谋长等职，跟随陈（庚）谢（富治）兵团强渡黄河，挺进豫西。1948年2月，他任豫西军区司令部情报处长，曾化装成国民党中校军官，潜入郑州国民党部队司令部，搞到了敌郑州城防图，对解放郑州起到积极作用。接着，他又通过地下党组织，参与策反国民党程潜部1个师起义。此后，在河南军区、华南军区和中央军委总参谋部任情报处长等职。1957年10月，转业农垦部工作。1958年2月，参加创建八五三农场并任场长。1958年7月，姜瑞元被王震点名任八一农大副校长，主持学校教学和行政工作。这个副校长不太好当，他后来回忆：“我来到八一农大，就遇上了全国的大跃进、人民公社、总路线‘三面红旗’的形势。我根据王震兼校长传达中央‘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教育方针，并提出‘场校合一’的办学思想，感到这太偏重于生产，也不利于教育。但只是思想有疑虑，还提不出自己更适当的想法。我在工作中努力贯彻了王震部长的指示精神。”（八一农大档案：《姜瑞元讲八一农大办学情况》，林雁秋根据录音整理，1984）姜副校长一方面想办有利于教育的大学，一方面要贯彻上级指示。据当时在学校机关工作的李鸿昌提供，每次王震部长来信，姜瑞元都边看信边抽烟，要看好几天，有时还要找几位中层干部一起商量，怎样理解贯彻王部长的指示。他经常到教研室和班级了解情况。知识广泛，爱好国粹京剧，京胡拉得很专业。经过4年的努力，姜瑞元副校长与王震将军共同创建了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把一所“半工半读”的大学，发展为国务院承认的正规大学，“为农垦事业培养了大批高级专业人才，为发展祖国农垦事业做出了贡献。”（八一农大档案：《讣告》，姜瑞元同志治丧委员会，1989.12.4）姜瑞元校长，高个子，宽肩膀，双眉上翘，嘴角下弯，既有武将之威严，又有文官之儒雅，11级高干。凡是接触过姜校长的人，莫不为他的魅力、谈吐和气场所撼。王震喜怒言于表，经常斥骂下属而闻名，林雁秋记载王震曾当众斥责过王景坤，但他对姜瑞元则很尊重。据讲，一次请姜瑞元到农垦部作报告，王震亲自给倒水端上。王震多次称赞姜瑞元，1989年5月，密山市市长李云亭到北京王震副总理家中请示汇报工作，王震问到八一农大时夸奖说 ：“姜瑞元是很好的干部，为八一农大的创建和发展立下汗马功劳。”当然，姜瑞元也十分敬重王震，每当王震与之谈话，姜瑞元都是挺直腰杆聆听，还认真笔记。1962年，经王震提名，姜瑞元被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任命为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第二任校长。姜瑞元校长带病工作，在八一农大24年。1989年12月，在山东烟台病逝，终年只有74岁。

周长清 福建宁德县人，他出身贫苦，只读过6个月私塾。1935年10月参加红军，历经枪林弹雨，战争岁月，满是传奇：少年时，曾受叶飞（开国上将）派遣，给福建红军送过信；“皖南事变”中，死里逃生；京剧《沙家浜》原型故事里，阳澄湖新四军医院伤病员中的一位；电影《南征北战》描写的参战部队中一员；参加了电影《红日》所反映的攻打孟良崮战役；还随部队横渡长江，《战上海》。1958年十万转业官兵开发北大荒，他来了，任牡丹江农垦局纪检委书记等职。1960年10月，调八一农大任党委副书记，主持校党委日常工作。周长清副书记个子不高，身体结实，性情平和。说真话，办实事。在一次座谈会上，王震说将八五五农场交给八一农大管，周长清随即插话：“目前我们管有困难……”他甘居幕后，积极配合姜瑞元校长工作。身为老红军，不居功自傲，平易近人，没有官架子。1974年，他带领机关干部到校实习农场三队支援夏锄，笔者那时当队会计，他与我们一样住宿舍大通铺。一天听说我去裴德学校报账，他拿着钱递给我，面带笑容不紧不慢地说：“小冯，帮我买一包‘三门闸’香烟。”他的福建口音将“峡”说成“闸”。记得他还一边吸着烟，一边神情欣然地说：“我喜欢抽河南烟……”1975年，周长清调到安徽省农垦厅任副厅长等职。晚年，仍思维清楚，记忆不减。2012年在安徽合肥逝世，终年94岁。

周世英 河南鄢陵县人，1938年入党。战争年代，主要担任财粮等后勤工作，曾在延安抗大总校学习。1950年调东北公营农场管理局，成为黑龙江省老农垦人，后任省机械化学校副校长、铁道兵农垦局基建处副处长、密山农垦学校校长。周世英是最早筹建八一农大的领导人之一。学校成立后，任负责后勤和基建的副校长，他工作认真负责，是学校的好管家。1965年学校西院主楼建成，入驻前在全校大会上，周世英副校长特别强调说：“不许在墙上钉钉子，不许往墙上乱贴纸张……”一年秋天到哈尔滨出差，他发现住的旅馆附近有很多糖槭树种子散落，就让人买来麻袋，收集一袋子树种带回学校。1971年，不幸病故任上，终年51岁。

陈万才 河北遵化人，早年曾入东北军。1941年参加八路军，任至营长，1952年转业。1957年来垦区，曾任五九七农场党委书记。八一农大建校初期，任校党委副书记。陈万才是工农干部，资历和级别不算高，他主持校党委工作时，按照“抗大”办学经验，在农管一部开展了“官教兵”、“兵教兵”和“兵教官”活动。据说他口才尚可，也有主见。1960年8月，陈万才副书记带领师生到内蒙和湖北开荒，第二年秋返校，这期间周长清已来农大主持校党委工作。在校档案馆有一封他给姜瑞元的信，那是他带人在外开荒时，去参加农垦部一个会议，会上要各单位领导商定有关事宜，他信中说“我这‘二把刀'啥也定不出来”。1962年初夏，他调到八五五农场任党委书记。1998年陈万才应邀参加校庆时，笔者远远地见过他，印象是个衣着整洁的安静老头。

马宏图 辽宁沈阳人，1942年奉天农业大学毕业。1950年代曾任总后勤部军马局四方山军马场副场长，兼东北军区马政处马事科副科长。建校之初，作为东北早期科班出身的农业专家，调八一农大任教务处长，1960年升任副校长。马宏图副校长身材魁梧，说话底气很足。他是党外人士，主抓过学校教学和实习农场工作。笔者记得，“文革”后期，一次他到三队工作，先到村头一孤身老贫农宋福祥住的茅草屋嘘寒问暖，然后再到队部。有了从贫农宋大哥那儿了解的情况，自然好开口说事。作为有身份的资深知识分子，能如此适应当时社会，可见是有心人。

王景坤 吉林扶余人，1938年参加革命。日本投降后，他任牡丹江某警卫团团长，率部在“林海雪原”剿匪。1946年6月，带领“王团”与三五九旅一起解放密山。战争年代，他英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在一次试验缴获日本鬼子的火炮时负伤，失掉左臂，可谓独臂英雄，民间私称“王拽子”。据闻，他说话木讷，但其军人仪表和干练作风颇得人心。作为王震手下一名得力的干将，1956年起任铁道兵农垦局局长7年，在密虎宝饶地区农垦开发建设中功过参半。后因腐化堕落，被连撸3级，调任农垦干校设计院负责人。否则今天歌颂开发北大荒的功臣，王景坤的座次应该仅次于王震。历史的发展往往是：历史改变历史。至少是在历史的近期内如此。王景坤在参与策划建立农大，制定办学规定和招生方面，作了一些工作。学校开办后，他兼任八一农大党委书记，则仅挂名而已。他很少来校，对学校也没见有什么指示。在王震兼任校长，姜瑞元副校长主持学校日常工作情况下，他这是明智之举。大约1991年夏，笔者在裴德校园“老地方”餐馆里遇见一个独臂人，在场的学校老同志王东新说：“这不是我们的王书记吗？”此人正是王景坤。记得他当时神态木然，面目表情没多大反应，穿戴普通，也没见有校领导陪同。英雄暮年，平常老人而已。

备注：除注明外，资料来自《黑龙江农垦人名录》、《中国东北角》、八一农大档案、铁血网，以及采访记录等。各位建校领导的详情，请阅其人相关资料。本文仅从侧面介绍，使读者对上述领导有大致了解。尚有诸多不妥之处，请指正。

2016年-2017年9月于大庆

印象垦大人 远去的身影八一农垦大学创建元老侧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