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田园诗”与谢灵运“山水诗”的比较分析

发布时间:2020-06-11 12:11:32

渊明“田园诗”与灵运“山水诗”的比较分析

渊明“田园诗”与灵运“山水诗”的比较分析

【摘要】:在诗歌史上,渊明和灵运往往被并举为晋宋诗坛两颗璀璨的明珠。渊明是晋诗风的集大成者,是文学史上大力创作田园诗歌的第一人。而灵运则开创了南朝一代新风。的“田园诗”和的“山水诗”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后人将他们并称为山水田园诗。本文将从两人诗歌风格、用词等方面分析,诗歌的不同及形成原因。

【关键词】:玄言诗、词藻、兴趣、结构特征、家庭背景

1、渊明与灵运生活背景及艺术成就

(一)渊明的生活背景艺术成就

渊明是东晋末年的田园大诗人。曾在做过县令,因经常到东流种菊,留下千古佳话。他出身于世代官宦的家庭,也曾期望在仕途中有所进取,在政治,有所作为。企羡隐逸,追求精神自由的风气,在他身上也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他也是抱着两种彼此矛盾的愿望走上人生道路。是他开创了新的审美领域和新的艺术境界。虽然一般的玄言诗人都注意到从审察自然来体会哲理,并由此产生了山水诗的萌芽,但没有人把目光投向平凡无奇的乡村。只是在渊明笔下,农村生活、田园风光才第一次被当作重要的审美对象,由此为后人开辟了一片情味独特的天地。

(二)灵运的生活背景艺术成就

灵运是开创山水诗派的第一人。 原名公义。东晋末年的诗人。灵运出身名门,兼负才华,但仕途坎坷。为了摆脱自己的政治烦恼,灵运常常放游山水,探奇览胜。灵运的诗歌大部分描绘他所到之处的自然景物,山水名胜。从不同角度刻画自然景物,给人以美的享受。灵运的诗歌虽不乏名句,但通篇好的很少是他确立了山水诗的地位,从此山水诗成为中国诗歌发展史上的一个流派。 灵运的山水诗特点是,能把自己的感情贯注其中,但有些诗句过于雕琢,冗长。其诗意境新奇,辞章绚丽,影响深远。从不同角度刻画自然景物,给人以美的享受。灵运的诗文大都是一半写景,一半谈玄,仍带有玄言诗的尾巴。但尽管如此,灵运以他的创作极丰富和开拓了诗的境界,使山水的描写从玄言诗中独立了出来,从而扭转了东晋以来的玄言诗风,确立了山水诗的地位。

二、渊明“田园诗”与灵运“山水诗”艺术风格之成因浅析

(一)不同的出身与生活经历促成了各自艺术风格的形成

渊明出身没落地主家庭,29岁开始出仕.不久就辞官归隐。此后,他又做过几任一类的小官,每次时间都很短,4l岁时,再次出为泽县令,不过80多天,便而去.从此脱离了官场。他在家乡有自己的田庄和僮仆,一段时期,生活也算安宁自得。有时他也亲自参加一些劳动,作为自己的社会观和人生哲学的实践。在这种劳活中,与农民有所接近。后来由于农田不断受灾,境况愈来愈恶化,但他始终不愿再为“五斗米折腰”。渊明并不是对政治不感兴趣,他曾也有“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的政治抱负。但他生活的年代,一方面正值皇室宗族部斗争、军阀对政权充满野心的门阀制度时期,社会动乱不仅给人民带来灾难,同时在社会上层电造成严重的不安全感,使渊明的政治雄心不能不有所消减;另一方面东晋士族文人普遍企羡隐逸,追求精神自由的风气,在他身上也留下了深刻的影响。渊明的文学创作中,对后代影响最大的是刚园诗歌。这些优秀诗歌的成因除了现实生活的影响外,古代思想家、特别是儒、道两家思想对都有显著的影响。他是以老庄哲学为核心,对儒、道两家取舍调和而形成的一种特殊的“自然”哲学。他心目中的理想社会,是一种“自然”的社会。他常常把儒家虚构的淳朴无争的上古之世与道家宣扬的小国寡民的社会模式结合成一体,作为理想世界来歌颂。

灵运的山水诗创作,主要跟他的出身与经历有关。灵运出身于门阀士族.其先世鲲在西晋时便是官僚世家,祖父玄更官居晋车骑将军而显赫一时,灵运本人18岁就袭爵康乐公。炫赫的家世,与生俱来的爵禄,促成了他高人一等、傲视万物的思想,这对他日后的诗歌创作也有深刻的影响。裕代晋后,门阀士族的特权受到一定的遏制,灵运降公爵为侯,并先后被外放为永嘉太守与吏。政治上不得意,“遂肆意游邀”,游兴所至,“辄为诗咏,以致其意焉”,间中还屡次退居“傍山带江,尽幽居之美”的会稽故里,与亲朋好友过着“纵放为娱”、“以文章赏会,共为山泽之游”(见宋书灵运传)的隐逸浪游生活。灵运的山水诗,大都就是创作于出任永嘉太守及隐居会稽期间。可阻说.政治上的失意,直接促成了他山水诗的创作。

(2)不同的心境和出发点对各自艺术风格的影响

对自然的酷爱,是渊明的天性,诗人静观默想山水田园之美,并终老于此,使诗人与自然的关系,表现为生死相依、休戚与共。诗人把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大自然:“托身已得所,千载不相逢”(《饮酒》其四)“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神释》)“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拟挽歌辞》其三),因此,的归隐是彻悟,归隐后所关注的,也主要是田园生活景象:“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归园田居》其二),“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罗堂前。暧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同上,其一),与绚丽多姿的名山胜水相比.田园的生活与景象是素朴无华的,也无意从中寻幽探奇,只是以朴实疏淡的笔触,把素朴无华的田园生活与景象写入诗中,藉以抒发其淡泊宁静的心境,与诗中精雕细琢、声色并作的秀句比较,诗的佳句尤见一种自然天成的风韵,而诗的总体风格,则是在清新自然中,更显质朴无华。

而灵运纵游山水,大量写作山水诗,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仕途之不得意而寄情于斯,借山水游历来掩饰他追逐功名利禄的政治用心。这与渊明之田园诗,在出发点上就有根本的不同,不同的出发点就会有不同的心境,从而形成雕琢、清丽的艺术风格。如《登池上楼》“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宵愧,栖怍渊沉。进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徇禄反穷海,卧疴对空林。衾枕昧节候,褰开暂窥临。,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拖。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祁祁伤豳歌,萋萋感楚吟。索届易永久,离群难处心。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就用雒琢、清丽的语言写出了诗人被贬在外.心绪低沉却依然自视甚高的矛盾心理。与渊明诗“望云渐高鸟,J临水愧游鱼”表达的同一意思。不过.渊明是从心底向往自然,而且真正归返自然。而灵运则仅仅停留在口头上,他之流连于自然实在是有些追不得已。相比之下,灵运更喜爱名山胜水,但其山水并不像渊明诗那样,跟大自然有泯然难解的情感,而是视山水为愉悦性情的对象。这些明媚秀美的山水,显然比朴素无华的田园诗更具“丽”的特色。

(三)玄理的阐发对各自诗歌风格的影响

玄风盛行的时代,对灵运诗歌创作的影响是较为深刻而广泛的。在其山水诗中,很少见到“幽愤”的宦往,更多的是玄妙深奥的理思与淡泊疏散的心境。据今人统计,灵运现存的山水诗中,有三分之二寓含玄理的因素。朱时期,玄风犹存,灵运在游览山水时,常常带着一种玄远疏淡的哲理眼光,他的山水诗作,也常常融洽着“安排徒空言,幽独赖鸣琴”(《晚出西射堂》)的玄思,以及“清需扬浮烟,空林晌法鼓”(《登石室饭僧诗》)的佛境。诗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常常在结语部分阐发玄理。 但诗人却接着阐发了一通清心寡欲、外物自轻的哲理。 由于过于偏重玄理的阐发,灵运山水诗常常会在雕琢词句的“丽’’字上下功夫,其诗除了《过白岸亭》等极少数作品能做到情、景、理三者较好交融外,其他大部分诗的“情”、“景”交融方面有所欠缺。如《登江中孤屿》:江南倦历览,江北旷周旋。怀新道转回,寻异菁不廷。乱流趋正绝,孤屿媚中川。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袁是物莫赏,蕴真谁为传。想像昆山姿,缅邈区中缘。始信安期术,得尽养生年。不难看出,为求表达玄理的阐发,灵运不惜使生动的景物描写、清丽的语言与艰涩的诗句杂于一篇之中,从而破坏了整首诗的完整与自然。意象的描写是诗的成功之处,而玄理的直,则是诗的败笔。

渊明诗也显然受到玄言诗的重大影响。这不仅表现在他的诗中有许多玄学的语汇,其平淡的语言风格也同玄言诗一致,而且,更重要的是表现在对人与自然之关系的理解上。但是,诗重视通过艺术形象而不是抽象语言来表现哲理,这同玄言诗的枯燥无味是根本不同的;其玄理处理,则是较为成功的,如: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渊明《饮酒》其五)诗末两句之义.就是晋玄学的重要命题之一:“得意忘言”。前面四句概括地阐述了诗人身置人境、心远方外的态度。中间四句,则以自然简朴的文笔,勾勒出一派亲逸清泊的景观,这一似有意而无心的神态,便把悠逸之人与清泊之景融汇起来了。至此.诗人也就醉于心冥神会的自然真意之中。整首诗虚实交感,浑融一体.呈现出以“理趣”为特征的风格。

三、诗歌的相同之处与不同之处

(一)相同之处

1.两人都继承了玄言诗的特点,在诗里都谈玄。

渊明的很多田园诗中,都将玄理溶入日常生活,比如说《饮酒》诗第五首中的“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这“言”与“意”的关系问题,在日常生活中作出了解答。他在东篱下采菊时无意中见到了南山,看到了南山的归鸟,体悟出了人生的真谛。灵运的诗中,山水描写变成诗的主体,使玄言诗转向山水诗而获得新的生命,山水成为他悟道的手段,所以他的山水诗经常前半写景,后半谈玄,如《石壁精舍还湖作》结尾处有:“虑澹物自轻,意惬理无违。寓言摄生客,试用此道推。”一般是化用老庄之意,传达自己欲隐逸山水之间以求得等生死,忘荣辱,齐物达物观的自然境界的追求。

2.诗作都有强烈的自我情感色彩。

渊明以写意为主的诗歌创作。他所描写的田园家居风物明显寄托诗人自身的象征意味。“飞鸟”是渊明田园诗中出现最多的意象。四言《归鸟》组诗中的“飞鸟”晨去于林,一旦发现外界“和风不恰”之时就“翻翮求心”,回归到久林之中,“顾俦相鸣”,“众声相谐”,“欣及旧栖”都表现了飞鸟归林后怡然自得之态。飞鸟的形象恰是诗人仕而终归与隐的象征,飞鸟归林之后的怡然之态也是诗人归隐之初心态的真实反映。另外,松、菊也是常常出现在诗中的意象,也具诗人自况的意味。渊明诗中常常描写清爽高远澄净的景物,那些风景外物正是诗人明朗清净心世界的外化表现。

在灵运的山水景物描写中也充满着主体情感的流露。在《石壁景舍还湖中作》这首诗中我们可以隐隐寻绎出诗人的情感脉络,开头的景物描写又是主观化描写,他表述的重点并不在于再现独特风貌,而在于表现诗人赏爱山水,流连往返的心境;接着对山中风物的客观再现:“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这时主体之情隐于景物描写之后,当再一次出现时,已经变成了一份悟得玄理的愉悦。这类诗作中所表现的情感大多有这样一个隐现的过程。由此可知,灵运在客观景物描写背后隐没着诗人的主观情感。

(二)不同之处

1.对玄言诗的继承和发展上

渊明继承和发展了玄言诗,将玄言诗融入日常生活中。玄学强调宇宙的本体是玄虚的“道”,四时运转、万物兴衰是“道”的外现。从这种观念中引导出人对自然的体悟、追求,以及人与自然统一和谐的观念。加以江南山水,佳丽可人,对于来自北方的士大夫富有新鲜的刺激,更引起他们对山水自然的兴趣。东晋玄言诗也因此又酝酿着一种新的重要的东西,这就是山水诗的萌芽。渊明的田园诗,在某种意义上说来,也是山水诗的分支,与玄言诗同样有直接的关系。 比如说《饮酒》(其五)中有:“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这“言”与“意”的关系问题的答案,在他的生活中就可以找到,他在东篱下采菊,无意中见到了南山,看到了南山的归鸟,体悟出了人生的真谛。

灵运则一扫玄言诗的“淡乎寡味”,将山水描写变成诗的主体,使玄言诗转向山水诗而获得新的生命。他的诗是先大肆写景,再总结谈玄,山水是他悟道德手段。如《石壁精舍还湖中作》前六句都是写景的“昏旦变气候,山水含清晖。清晖能娱人,游子憺忘归。出谷日尚早,入舟阳已微。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芰荷迭映蔚,蒲稗相因依。披拂趋南径,愉悦偃东扉。”先总写自己一天游石壁的观感,又详写了湖中晚景。在最后两句“虑澹物自轻,意惬理无违。寄言摄生客,试用此道推。”才写游后悟出的玄理,传达自己欲隐逸山水之间以求得等生死,忘荣辱,齐物达物的自然境界追求。

2.在变化创新方面

从诗到诗:诗歌境界的拓展变化。明代陆时雍曾云:“诗至于宋,古之终而律之始也。体制一变,便觉声色具开。”灵运鬼斧默运,其梓庆之罅乎毋指出诗不同于前代作品的新变特色。而的诗歌中虽不声色之追求,但总体上不失汉传统诗歌古朴之风貌,如果将置于纵向的的中国文化诗歌发展史的动态流程中,便可以看出诗相对于诗来讲在诗境方面的拓展变化,而这一变化恰可体现出汉晋到南朝诗风嬗变的痕迹。

(1)诗突破了“一诗止于一时事”的局限。

渊明的田园诗由眼前一事一景而引发出心无限无限感慨,取景,状情,明理皆以此为基础。灵运的部分诗作亦有此特色,但又有部分作品,尤其是后期诗作则超越了这一限制,他善于描绘自然风景的动态流程,将异时异地的情绪景物经过提炼浓缩而集中于一篇诗作之中。他的山水诗作常常随游程之推进而移步换形,在千姿百态的山水景物描绘中兴情悟理。如《初去郡》:“溯溪终水涉,登岭始山行”,灵运在这两句诗中已经尽述数天山行水路之程,这种方式从本身来讲并没有突破一时一事的局限,但正是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发展,灵运的后期部分诗作才能在一首的诗中涵盖一段时间的游程,而且寓象征于写实中,是诗歌呈现出另外一种风貌。作于赴任途中的(入蠡湖口》这首诗已经完全突破了古诗限于一时一事的叙述模式。这样的方式优点在于突破了传统的线性结构,创造了浑融扩大的诗歌境界。

(2)从以意写境到借境抒情。

诗重视写意,具有以意写境的特征,诗中出现的田园风物并不是诗作的主要表现对象,而只是诗人生活背景或兴寄的载体,他们往往具有现实与想象的双重存在特征。所以诗中出现的山川景物往往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而缺乏田园自然本身的客观形态。诗中也有以意写境处,但运用最多的却是借境抒隋。上文已述,灵运的诗作中并非没有情感因素,但是情感是通过客观外物真实的描绘而传达出来。读诗,最初接触感受到的是一幅幅生机昂然的山水自然画面,其次才是蕴涵其中之情。因为诗本是以悟理为旨归,在他的观念中只有维妙维肖地再现山水景物才能呈现出其中的理蕴,所以他在诗中追求山水风物形似的表述,但“情”却在自觉不自觉中流露出来。

(3)诗歌题目从类型化到具象化。

一般说来,题目为诗作提供理解阐释的背景,具有补充解释诗歌容之作用。晋之前,诗歌题目在诗歌中并不重要。文人作品除沿用乐府旧题之外,更多的使用一些类型化的题目。如《咏史》,《述怀》,《赠答》,《游仙》,《悼亡》,《杂诗》等,这些作品往往采用组诗的形式。渊明近二分之一的诗作都采用了程式的类型化标题。如《杂诗》十二首,《饮酒)--十首等,另外,渊明诗中亦多用组诗的形式,在同一标题之下而有数首甚至十数首作品,如《归园田居》五首。而灵运的诗题都是经过精心创制,他们往往具有一定的叙事功能,能够交代原来应该在诗歌正文中述的容,这样使诗作中必须但平板的叙述成分减少,更具有凝练,紧凑的特色。他的诗作中题目本身已经蕴涵了丰富的容,诗作直接在此基础上展开。如《还旧园作·见颜二中书》题目中便交代了本诗的写作背景是返回京都见到颜延之与泰后所作,所以诗便省略了这些叙述成分,而直接表白自我之节操与心迹,这样诗歌在结构上显得紧凑精练。

3.审美兴趣与结构特征的不同

灵运善于发现和描绘山水景物的特征与精妙之处。像“密林含余清,远峰隐半规”,“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之类,但他无意于景物的充分描绘,游观动态每每使他的笔触很快地从某一景物跳到另一景物,所以诗略显单薄,尽管许多山水景物描摹得十分微妙生动,但有时景物与景物之间推移转接的节奏过快,似乎显得缺乏在有机的联系与和谐的过渡。相对诗而言,诗更注重的是动态过程水景物时间意味上的有序性,而多少有些忽视空间意味上的简洁和有序性。他善于描绘自然风景的动态流程,将异时异地的情绪景物经过提炼浓缩而集中于一篇诗作之中。他的山水诗作常常随游程的推进而移步换形,在千姿百态的山水景物描绘中兴情悟理。

渊明更加注重整体境界的和谐完善,试图传写出某种氛围、情调。在诗中,景物与情思的抒写不像那样繁富丽密,景物与景物之间的转接过渡与诗人天性,使情思的演化进程也是舒缓自然的,没有突兀不谐之感,景物与景物之间,田园风光与诗人情思之间,充盈着一种和谐相融的生机和韵味,成为一个完美整一的艺术境界。如《和郭主簿》其二,“和泽同三春”一句,作为“华华凉秋节”的引子和陪衬,接写道:“露凝无游氛,天高风景澈。陵岑耸逸峰,遥瞻皆奇绝。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所写景物都有清高素洁的意味,与“清凉素秋节”同一情致。这几句就已描画出一个清逸高洁的境界,似一幅绝好的素秋写意图。总之,在诗中,不仅田园风光与诗人情思和谐相融,景物与景物之间也富于在和谐有机的联系和贯注一气的韵味。

4.渊明与灵运诗歌的艺术特征的不同

(1)渊明的诗歌以写意为主,而灵运诗歌是以摹象为主

  是写意的能手,他的生活是诗化的,感情也是诗化的,写诗不过是自然的流露。因此他无意于模山水,只是写与景物融合为一的心境。他的诗以写意为主,注重物我合一,表现出整体的自然美。 渊明的诗歌体现“率真”、“任情”的美学追求。从其作品看他对自己形象的塑造、率真、任情,不掩饰、不做作,不为世俗左右,我行我素,倒像一位“追求个性解放”的先驱。他要自己的作品都能“颇示己志”,“为情而文”而不是“为文而情”,率性而发,毫无掩饰,从“胸中自然流出”。因此,他对生活的种种体验,对人生真谛的种种思索,喜怒哀乐,都融会在作品中,人们可以透过其作品看到他高尚的“人格”。 

诗则不同,山姿水态在他的诗中占据了主要的地位,“极貌以写物”和“尚巧似”成为其主要的艺术追求。他尽量捕捉山水景物的客观美,不肯放过寓目的每一个细节,并不遗余力地勾勒描绘,力图把它们一一真实地再现出来。]另外,对自然景物之美有着高度敏感和刻画、再造而使之成为精美的诗歌意境的能力。诗对山水景物精心细致的刻画,无不显示他力求真实地再现自然美。具有多方面的艺术才能,除诗文外,又工书善画,所以他对形象、色彩、线条、距离、音响等有着灵敏的感受。如“远岩映林薄,„„墟圃散红桃”,而“密林含余清,远峰隐半规”又仿佛后来的水墨画,雨后山林清朗明净,形容落日不以热烈的红色着眼,而只是轻轻勾出半圆的线条,和整体的淡色调一致。在结构上,诗也多是先叙出游,次写见闻,最后谈玄或发感喟,如同一篇篇旅行日记,而又常常拖着一条玄言的尾巴。 

(2)情景交融方式的不同。 

诗体现了情、景、事、理浑融的艺术境界。他描写景物并不追求物象的形似,叙事也不追求情节的曲折,而是透过人人可见之物,普普通通之事,表达高于世人之情,写出人所未必能够悟出之理。诗重在写心,写那种与景物融而为一的、对人生了悟明彻的心境。诗发乎事,源乎景,缘乎情,而以理为统摄。他的“情”是通过形象化的方式表现出来的,他笔下的客观环境,其中包括人、事和物,都融入了强烈的主观感受和情思,而不是客观的物象描绘,他的作品情景交融,达到物我同一的浑化境界,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 而诗,他的意境,大抵具有幽深、明丽、孤峭的特点。对山水的欣赏不满足于一般的常景常境,而是敢力于人所未到、未经发现的幽峻奇境的开发。如“将穷山海迹,永绝赏心悟”。因此,他的诗更注重山水景物的描摹刻划,这些山水景物又往往是独立于诗人性情之外的,因此他的诗歌也就很难达到诗那种情景交融、浑然一体的境界。 

(3)语言上,诗注重启示性,诗则更注重写实性。

诗,有着“平淡中见警策,朴素中见绮丽”的语言风格。语言平淡质朴,绝不是淡而无味,诚如轼所评价“质而实绮,癯而实腴”,平淡之中有无限的丰采,质朴之中有深厚的情味。注重言外的效果,发挥语言的启示性,以调动读者的联想和想象,去体会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无论是诗还是文,无论是抒发情怀还是描摹景物、刻画人物,本是平淡无奇,然而一经诗人笔触,往往出现警策。诗少用华丽的辞藻、夸的手法,只是白描,轻加点染,力避浓笔涂抹。因此,形象鲜明突出,色彩淡雅清新。如“种豆南山下”,“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一种真实的情感始终贯穿在诗歌中,并呈现为一个完整的意境,诗的语言完全为呈现这意境服务,不求表面的好看,于是诗便显得自然。总之,这是经过艺术追求、艺术努力而达到的自然。 

诗,语言上注重写实性,富于表现力的语言,善于用典,尤其是拟人技巧。如“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他充分发挥语言的表现力,增强了语言描写实景实物的效果。以形写神,形神兼备。他写风就是风,写月就是月,写山就要描写山姿,写水就要描尽水态,而且写来也鲜丽清新、自然可爱。但由于过分追求新奇,造成有时语言过于深奥、句式因求对仗而造成某些重复。 

从到的诗风转变,正反映了两代诗风的嬗变。如果说渊明是结束了一代诗风的集大成者的话,那么灵运就是开启了一代新诗风的首创者。如果说为诗中能品,则又为诗中神品

陶渊明“田园诗”与谢灵运“山水诗”的比较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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