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光芒

江苏省泰兴中学高一（1）曹雨冉

黄昏似用旧了的光， 是压箱底的真酿，洒在小城，涂抹在爷爷花白的发上……

印象中的爷爷总是蜗居在他的小书房里，书房里是满满的书、报纸与一大幅水墨画。他总是伏在比他还高的书籍中，写写念念。

“老头子，吃饭了-------”不到吃饭时间，谁都不会想起爷爷，他一动不动地蛰伏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百无聊赖的我时常跑进去看他写字，看他将一字一句铺展成行。

“爷爷，写这些有什么用吗？”我时常问他，他笑而不答，只指了指他贴在桌上的一张泛黄的小纸条说：“爷爷是个有志向的人，也是个清寡的人。”我踮起脚望望那字条----“蓬牖茅檐，绳床瓦灶，并不足妨我襟怀；况那晨夕风月，阶庭柳花，更觉润人笔墨。”我并不看得懂，便仍缠着他，他便笑着给我讲楚庄王，讲他后院的神鸟，讲“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后来，我也爱窝居于他的书房，读青莲居士，品姜夔之诗，看柳宗元与韩退之相唱和……竟渐渐懂得了爷爷，敬佩于那一份清寡与隐忍。似一枚词句摆出去，谷雨新叶，喝起来有前尘的味道。

躲在世界一隅的爷爷渐渐老了，却亦素亦美，缓慢生香，只是家中除了我以外再无人支持他，觉得这样劳心伤神又无益。面对一切阻挠爷爷一言不发，只是重复着史铁生的一句话：“这是你的罪孽，孩子，这亦是你的福祉。”

没有人知道，一个人的孤独与隐忍挤榨着怎样的烈焰熊熊。

一切的转变是他七十大寿之日，他倾尽自己的积蓄，竟在满堂酒席中捧出一摞摞油墨香溢的书来----封面上，他的花白的发与他的名字一起，光芒万丈。我轻抚书脊，“一路走来，一路歌”这是爷爷对自己一生的写照吗？亲朋好友都震惊了，他们一个一个跑去祝酒道贺。曾在角落里的爷爷此时于众人眼中地位陡增，烛光万丈。我端着酒杯，远远地看着，几乎要滚下泪来。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话是可以形容爷爷的吗，而他努力了远远不止十年。

鹭泽荫曾说，每个人都有闪光的瞬间，而日后平淡无奇的日子都为那闪光而存在。而我几乎要憎恶这句话了。只为那瞬时的光芒，谁又能体会出火种经历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努力与煎熬？角落里的光芒，它并非出自偶然，而是滴水穿石的必然。它的光芒一直存在，甚至黯淡的日子里最为耀眼，可惜，世人不懂，也不愿看。

黄昏淡寡，但已倾尽所有。爷爷，请允许我敬您一杯，您的光芒源自曾被人遗忘的角落，可您的烈焰一直燃烧，足以支撑温暖我的一生。

那是灵魂真正不灭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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