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里的味道

昨天是个令人伤感的日子，对我来说。
就在昨天，爷爷突然失明了，从此陷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望着爷爷深陷的眼窝，空洞的眼神，听着爷爷不停地念叨奶奶的名字，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述他昔日的故事，我不由得心酸起来岁月无情地在爷爷的脸庞上刻下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轮，他昔日的风采悄然远去。我蹲在他身边，握着他满是老茧的枯瘦如柴的手，和爷爷一起沉浸在旧时光里。
七十年前的昨天，爷爷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伙子，年轻力壮，浓眉大眼，长相英俊，却是村里唯一的光棍。因为曾祖父去世早，家里一贫如洗，媒婆给爷爷介绍了一个又一个姑娘，姑娘们看上了爷爷，却没看上这个贫穷的家。
在那个硝烟弥漫的年代，村里青壮年都争先恐后报名参军，保家卫国。爷爷也报了名，最后却没有成行。曾祖母病倒了，爷爷留下来细心地照顾她，还是没有挽留住曾祖母，病魔夺走了曾祖母的生命。爷爷留在村里，因祸得福，成就了他和奶奶的姻缘。
爷爷认识奶奶，完全是一个危险的意外。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太阳无力地照着大地，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刮。爷爷身穿单衣，挥汗如雨，正在山林里砍柴。突然，山坡下传来吆喝声和啼哭声。爷爷意识到鬼子来了，赶紧藏到灌木丛后面，偷偷地观察。只见两个日本鬼子押着五六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往山坡这边走来，几个姑娘哭哭啼啼的，招来日本鬼子的一顿凶恶的训斥。爷爷心想：这些小鬼子丧尽天良，这些姑娘落在他们手里，哪里还有好日子过。想到这儿，爷爷握紧了柴刀，牙咬得嘎嘣直响。
正在这时，一个姑娘趁鬼子不注意，突然朝爷爷这边的灌木丛跑来。一个鬼子发现后追了过来，一边追一边叽里呱啦地喊作文着什么。二十米、十米鬼子越来越近，爷爷瞅准机会，从灌木丛后一跃而起，手起刀落，小鬼子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另外一个鬼子见状，立即举枪向爷爷瞄准。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一个姑娘勇敢地冲过去，拼命地抓住鬼子的枪往上一抬，枪响了，子弹打偏了。爷爷像一头发疯的豹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和鬼子搏斗，姑娘死死地抓住鬼子的手，爷爷这才有机会将鬼子砍死了。
姑娘们得救了，爷爷也受了伤。其他人都走了，那个勇敢的姑娘却留了下来，把受伤的爷爷扶回了家。爷爷问姑娘：别的姑娘都吓得哇哇大哭，为啥你胆儿那么大？姑娘听了，什么也不说，只是饱含深情地望着爷爷笑。爷爷让她走，她却死活不肯走，说要留下来照顾爷爷。姑娘这么大方，爷爷的脸却红到了脖子根。爷爷做梦也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愿意和自己在一起，还不嫌弃这个贫穷的家。村里的人把爷爷家的门槛都给踏坏了，只是为了看看爷爷带回来的这个姑娘有多漂亮。这个姑娘就成了我的奶奶。奶奶全心全意地照顾爷爷，陪着爷爷，这一陪就是一辈子。
前段时间，奶奶病倒了，躺在床上悄悄地对我说：当年，我看见你爷爷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值得我依靠一辈子。看见他有危险，我只能咬咬牙拼了，尽管心里很害怕！说完这些，奶奶走了，沉浸在当年遇见爷爷时的幸福时光里，脸上带着少女般的羞涩的笑。我想奶奶应该是没有遗憾了，因为她这辈子遇到了对的人。
当我把奶奶的话告诉爷爷时，爷爷轻轻地呢喃着：老婆子，老头儿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是遇到了你。
夕阳把爷爷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就像那旧时光里甜蜜的、令人心动的味道，在爷爷的心头蔓延，历久弥香

旧时光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