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新时代中美关系的战略思考

摘　要:　奥巴马成功访华使中美关系得以全面提升,中美关系站上了“新的历史起点”。对中美关系应准确看待、避免三种误区,即过高估计中美关系的全球重要性与影响力;过高估计中国在中美关系格局中影响力的增强;避免将错综复杂与不断发展的中美关系“片面化”、“绝对化”与 “静止化”。中美关系仍然存在诸多现实问题与未来挑战,处理中美关系不仅需要双方充分把握时代机遇,更需要彼此慎重应对各种挑战。美国政府只有真正“解放思想”、彻底抛弃“冷战思维”、端正对华心态,中美关系才能不断“与时俱进”,从而持久造福于两国人民与世界。

关键词:　奥巴马访华;中美关系;金融危机;战略思考

奥巴马访华与《中美联合声明》发表使中美关系站上了“新的历史起点”,中美关系新进展体现了金融危机背景下双方力量对比的新变化,反映了在全球性挑战日益突出的新时代大国相互依存加深与良性互动加强。看待中美关系应全面、辩证与冷静,中美之间仍然存在一系列现实问题与长远挑战,应不断增强战略互信与互利合作,妥善应对与有效管理各种挑战,推动中美关系“可持续发展”。

　　一、奥巴马访华揭开了中美关系的历史新篇章

2009年11月15—18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应邀访华,期间中美两国元首举行了深入会谈。在会谈中,双方一致同意共同努力建设“21世纪积极合作全面”的中美关系,并将采取切实行动稳步建立 “应对共同挑战的伙伴关系”,从而为新世纪中美关系明确了新的“定位”。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并就进一步推进中美关系发展提出了“五点重要主张”:

一是持之以恒增进中美“战略互信”。胡锦涛主席强调“信任和合作”是“新时期”处理国与国关系的“唯一可行”途径,双方要以“新的视角”看待世界、看待对方、看待中美关系。强调“尊重对方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是中美两国建立战略互信的前提”,希望美方“妥善处理台湾问题,不允许‘藏独’、‘东突’分裂势力利用美国领土从事反华分裂活动。”

二是保持密切高层交往和其他各级别对话磋商。 “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机制”已成为加强两国交流合作的重要平台。

三是加强宏观经济金融政策协调。两国应“以更加坚决的态度反对和抵制各种形式的保护主义,坚持通过平等协商妥善处理两国经贸摩擦问题。”美方应“尽快放宽对华高技术产品出口限制,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

四是继续推进各领域交流合作。双方要共同落实《中美关于加强气候变化、能源和环境合作的谅解备忘录》等文件,以“中美清洁能源联合研究中心”正式启动为契机,深化节能减排、新能源、可再生能源、清洁能源、提高能效、环境治理等领域合作,使之成为两国关系“新亮点”。中方欢迎美方在“今后4年派遣10万名留学人员”来华学习。

五是共同应对各种地区和全球性挑战。包括 “地区热点问题和气候变化、核安全与核不扩散、打击跨国犯罪、减灾防灾、跨国传染病防治等全球性问题”。

奥巴马总统对胡锦涛主席的上述“五点主张”表示完全同意,他认为:“21世纪不同于20世纪,应对各种全球性挑战需要开展国际合作。”国与国关系也不是“零和游戏”,要超越“冷战思维”。

奥巴马总统指出,美国新政府的对外政策与以往相比有“很大不同”,强调与各国“对话与接触”, 主张“多边合作”。美国“不寻求遏制中国,欢迎一个强大、繁荣、成功和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的中国。”关于台湾等问题,奥巴马强调“美国承认和尊重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无意干涉中国的核心利益”,“美国的一个中国的政策是坚定的、不会改变。”

《中美联合声明》对新时代的中美关系进行了系统而深入地规划,主要体现在五个方面:

一是规划了中美关系各领域下一步的重要交往,包括:“奥巴马总统邀请胡锦涛主席于明年访问美国,胡主席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双方将采取具体措施推进“两军关系”未来持续、可靠地向前发展,为2010年两军高层互访做好准备,以增进对“彼此意图和国际安全环境”的理解。

二是建立和深化“双边战略互信”,双方认为, “中美在事关全球稳定与繁荣的众多重大问题上,拥有更加广泛的合作基础,肩负更加重要的共同责任。”双方重申,“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这一根本原则是指导中美关系的中美三个联合公报的核心。双方均不支持任何势力破坏这一原则的任何行动。双方一致认为,尊重彼此核心利益对确保中美关系稳定发展极端重要。”双方同意“根据国际法准则,在相互尊重管辖权和利益的基础上妥善处理军事安全和海上安全问题”。

三是关于“经济合作和全球复苏”,双方积极评价“二十国集团”峰会在应对国际金融危机方面所发挥的重要作用,愿一道努力提高作为“国际经济合作主要论坛”的二十国集团的效力。双方强调应及早落实国际金融机构“份额和投票权量化改革目标”,增加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发言权和代表性。双方承诺将努力转变各自“经济发展方式”,以促进“全球经济的再平衡”。

四是关于“地区及全球性挑战”,双方重申继续推动“六方会谈”进程,共同致力于朝鲜半岛无核化、关系正常化及在东北亚地区建立永久和平机制。双方愿就“南亚问题”加强沟通与合作,共同促进南亚和平、稳定与发展。双方强调致力于最终实现“无核武器世界”,反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将共同维护国际核不扩散体系。

五是关于“气候变化、能源与环境”,双方强调气候变化是“我们时代的重大挑战之一”,应对气候变化应“尊重发展中国家把经济和社会发展作为优先事项”,认为向“低碳经济”转型是促进所有国家可持续发展的机会。双方同意在未来五年对“中美清洁能源联合研究中心”投入至少1·5亿美元,两国各出资一半,中心在两国各设一总部,优先研究课题将包括建筑能效、清洁煤(包括碳捕集与封存)及清洁汽车。

奥巴马成功访华是在国际金融危机影响犹存、全球性挑战日益突出的背景下展开的,是在美国深受金融危机打击、中国继续快速崛起、中美力量对比与战略态势一消一长“新的时空环境”下进行的。中美元首会谈与发表《联合声明》既反映了新时代中美关系的“面面俱到”,“关系”的广度、深度与高度同步拓展,也体现了中国领导人战略上的高屋建瓴与美国新一代领导人的“与时俱进”;既是中国拉近了与美国综合国力的差距、中美实力更趋平等、“形势比人强”的产物,也是全球化与多极化时代中美“相互依存”加深的结果,体现了金融危机背景下平等协商与互利共赢的“大国关系新气象”,中美关系由此进入了新的历史阶段。

　　二、看待新时代的中美关系应谨防“三个误区”

　　一是过高估计中美关系的全球重要性与影响力,其中又以所谓“两国集团”(G2)或“中美共治”为代表。有关中美“两国集团”的论调在国际金融危机背景下迅速升温,特别是被国内外媒体热炒。其实,“两国集团”不仅是子虚乌有,而且极易误导公众并使中国得不偿失。

首先,夸大了中美联手应对国际金融危机与其他全球性挑战的威力及潜力,因为在当今多极化的国际格局中,除了作为“唯一超级大国”的美国与作为“多强”之一的中国,还有欧盟、日本、俄罗斯以及印度、巴西等“重量级选手”,仅仅中美两家合作还远远不够,还需要其他“力量中心”的参与和合作。

其次,只看到中美的共同利益与合作,却忽视了中美之间的深刻分歧、“结构性矛盾”、“制度性差异”与近乎“南辕北辙”的对外战略取向。美国仍然谋求世界与区域“霸权”及“领导地位”,而中国追求的是多极化与独立自主。美国对中国崛起仍然是“两手并用”:一面唱“高调”,以“大国责任”来利用、“规范”与“引导”中国;一面从多个方面防范与压制中国,唯恐被中国赶超。

再次,将引发其他大国对中国的戒心与反弹,将压缩而非扩大中国的“战略回旋空间”。不仅欧盟、日本、印度等对华不满甚至采取“反制”措施,中国与欧盟、日本、印度等的关系将因此受影响,而且广大发展中国家也将对中国“另眼相看”。最后,这种论调从来都只是媒体与某些学者的话题,并未成为中美两国政府的现实抉择。奥巴马访华期间,中国总理温家宝在与其会见时明确否定了“两国集团”论,并提出了三个理由: 1·中国国力还很有限,难以跟美国平起平坐。“中国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发展中国家,要建成一个现代化国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对此我们始终保持清醒”; 2·中国外交方针不允许。“中国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不与任何国家或国家集团结盟”; 3·中国的 “世界观”不允许。“中国主张世界上的事情应该由各国共同决定,不能由一两个国家说了算。”与此同时,温家宝总理也强调了中美关系的重要性,他指出:“中美合作可以发挥独特作用,推动建立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促进世界和平、稳定和繁荣”,并希望中美关系进入“全面合作的新阶段”。

二是过高估计中国在中美关系格局中影响力的增强。金融危机严重冲击美国不假,“美国经济模式”严重受损,美国软实力大打折扣,社会财富大幅“缩水”。奥巴马为全力抢救美国经济而大发国债,致使美国财政赤字猛增、政府债台高筑,美国财力捉襟见肘,对外“行动自由”严重受限,很难再为所欲为。

美国的整体实力在较长时期内仍然遥遥领先,美国的社会调节与自我“修复”能力不容低估,奥巴马政府通过“巧实力”与“多伙伴计划”摆脱美国对外战略困境的前景难以排除,中美相对地位与力量对比变化仍然处于“量变”之中,中国要摆脱“总体弱势”地位并追上美国,还需要长期的艰苦奋斗。因此,不可夸大中美之间力量对比“彼消我长”的程度,在处理中美关系时仍应冷静分析与量力而行,以免作出不切实际的误判。

三是将错综复杂与不断发展的中美关系“片面化”、“绝对化”与“静止化”,要么片面强调合作面或者竞争面,要么将合作与竞争截然对立起来,要么机械地把合作与竞争“对半分”,认为中美合作与竞争依旧并将永远“一半对一半”,难有实质突破。当前尤其要防止对中美关系过分乐观,误以为中美关系“问题已经解决”,今后将一帆风顺。

其实,奥巴马访华固然成功,但中美之间的各种问题与矛盾都还在,并且还将继续发展。中美关系的“重大进展”主要在于客观上的经济相互依存与主观上的机制化管理,通过双方共同努力,彼此的问题与矛盾大多得以控制,不至于失控乃至冲击两国关系的全局。此外,中美关系中的合作与竞争日益相互交织,合作之中有竞争,竞争之中也有合作,没有绝对的合作或绝对的竞争,故而不应一味排斥竞争,而应加强合作、管理好竞争、争取良性竞争。另外,中美关系中合作与竞争的“比重”在不同阶段将有不同变化,虽然是“合作与竞争并存”,但在特定阶段既可能是“合作为主”,也可能是“竞争突出”。随着奥巴马成功访华与正在筹划中的胡锦涛主席访问美国,“务实合作”与“有管理的竞争”总体上成为了当前中美关系的“主旋律”。

　　三、正视制约中美关系的现实问题与未来挑战

　　首先,现实问题或“当务之急”主要包括以下两大类:

第一类是关乎中国统一、主权与领土完整等 “中国核心利益”的涉台、涉藏、涉疆问题。美国对华政策仍然充满两面性:一面保证“尊重中国的主权统一与领土完整”,一面却继续利用台湾、西藏、新疆这“三张牌”,纵容乃至扶持“台独”、“藏独”、 “东突独”,力图干扰中国统一大业、迟滞中国崛起进程、干涉中国内政。2010年1月,美国政府批准向台湾出售“爱国者—3”反导系统等武器装备,对于美国政府顽固坚持对台军售这一严重侵犯中国主权与国家安全的错误做法,中国政府立即给予了连续多次的强烈抨击。此外,美国仍然还在“安排”达赖喇嘛的对美“窜访”甚至与奥巴马总统的 “见面”,美国也还在纵容以热比娅为首的境外“东突”势力,继续奉行反恐“双重标准”,以所谓“人权保护”为由,拒绝将关押在古巴关塔那摩美军基地的中国籍维吾尔族恐怖分子引渡回中国。凡此种种表明,美国对华政策调整仍然有限,美国骨子里并未放弃霸权主义与强权政治。

第二类则是日渐升级的对华贸易保护主义。美国一面在应对金融危机中极力寻求中国的帮助,信誓旦旦地表示“反对贸易保护主义”,一面却拿中国商品“开刀”,利用“反倾销”、“反补贴”、“产品质量安全”、“知识产权保护”、“环境保护标准”、 “维护劳工权益”等各种借口,一再对华设卡设限、频繁制造经贸摩擦。

其次,未来挑战与制约因素大致有以下七种:

一是中美“战略互信”仍然不足,尤其是美国骨子里仍将中国看作“霸权挑战者”与“政治异类”,对华心态中的戒备防范与歧视偏见依旧深重。美国一面对华加大军事与高科技压制封锁,一面扶植“台独”、“藏独”、“东突独”、“民运”、“法轮功”,利用“民主、人权”、“非政府组织”、“公民社会”、互联网与大众传媒,继续对华实施“分化”与“西化”。

二是中美“结构性矛盾”也就是双方对国际格局与国际秩序的重大分歧将更加突出。美国的“单极”野心虽然因为金融危机而严重受挫,但并未认同多极化,而是极力延续其世界霸权,力图不择手段维护其“首要”地位。随着中国不断加速崛起与大国地位相应提升,中美在国力“排行榜”中的先后次序将或迟或早地发生变化,彼此“排位”之争恐难避免。

三是“发展模式”较量。金融危机暴露了“美国模式”的弊端,彰显了“中国模式”的优越性,美国对此既充满了“挫折感”与危机感,也加大了在国际上“围堵”与贬损“中国模式”的力度,中美政治体制与价值观分歧可能进一步“放大”,彼此“软实力”竞争将加剧。

四是围绕区域影响力的中美角逐或博弈将更为复杂激烈,尤其是在亚太与中国的“大周边”地区。双方在处理地区“热点”如“朝鲜核问题”、 “伊朗核问题”、阿富汗与巴基斯坦问题、缅甸问题等的政策不尽相同,中国强调维护“地区稳定”与尊重当事国的“正当权益”,美国则“私心”太重、意图借此扩张地缘政治影响力、乃至削弱中国的影响。美国还极力维护其在西太平洋与印度洋的“海上霸权”,对中国维护“海洋国土”与海上通道安全、增强海军实力的正常举措一再“指手画脚”。

五是围绕所谓“全球公共空间”与“战略新边疆”的竞争,主要是太空开发与网络安全,美国企图维护其太空与网络霸权,继续推进全球与区域“反导”系统,研制部署“天基”武器,成立“网络司令部”,在太空与网络两大“前沿领域”一再鼓吹“中国威胁论”,力图永久保持“大幅领先”优势。

六是来自中美两国各自国内因素的制约,既包括美国的政党斗争、极端保守派与极端自由派、媒体与军工利益集团,也包括随着中国社会信息化进程迅猛发展与国力显著增强而来的中国网络民意的汹涌泛滥。

七是国际上“第三方因素”的制约,既包括欧盟、日本、俄罗斯与印度等“大国力量”对中美关系发展的“担忧”,也包括中国的某些邻国一贯玩弄 “大国平衡术”、企图利用美国来“制衡”中国,而这又给了美国“介入”与扮演所谓“力量均势”“平衡者”的可乘之机。

展望21世纪,中美关系日益重要并更趋复杂,美国对华战略“变”与“不变”并存,中美合作与竞争交织。对此,中美双方既要抓住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与改革国际多边机制的“新机遇”,又要妥善应对现实与未来的诸多挑战,美国政府尤其需要真正“解放思想”、彻底抛弃“冷战思维”、端正对华心态,唯有如此,中美关系才能不断“与时俱进”,从而持久造福于两国人民与世界。

参考文献:

1胡锦涛同美国总统奥巴马举行会谈.新华网,

2中美联合声明].新浪网,

3金融危机最大赢家:中国.华尔街日报,中文网,

4温家宝会见美国总统奥巴马[N/OL].新华网,

5陆忠伟,张蕴岭,傅梦孜,陈向阳.解读中国大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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