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一台戏

——论《啼笑因缘》三位女性的悲剧命运

摘要: 张恨水的代表作《啼笑因缘》主要描述了“小儿女的态度居多，有些天真烂漫处”的沈凤喜，“过分时髦，反而失去了那处女之美与自然之美”的何丽娜，“另是一种女儿家的态度，只是合则留，不合则去的样子”的关秀姑同时爱上男主人公樊家树而展开的动人故事.这三个女人分别代表了传统、现代、传统和现代结合的三种不同形态.她们虽有着不同的家庭背景、生活环境、性格特征,但她们都是爱情的不幸者,同时也是封建传统文化的受害者.

关键字:爱 悲剧 命运

正文:

“人家说起张恨水，就联想到《啼笑因缘》。”[1]足可见 《啼笑因缘》在张恨水所有作品中的地位。时至今日，《啼笑因缘》仍一直为读者所青睐。那么，这部不过是描写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青年人情感和恋爱故事的小说，为何会如此深受大众的喜爱呢?固然它与小说自身独特的艺术成就，尤其是与情节的离奇曲折相关，但它更能吸引读者的恐怕还是书中所塑造的三个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她们分别是“小儿女的态度居多，有些天真烂漫处”的 [2] 唱大鼓书的平民女子沈风喜,“过分时髦，反而失去了那处女之美与自然之美” 的部长千金何丽娜和一位“另是一种女儿家的态度，只是合则留，不合则去的样子”走江湖卖艺的侠女关秀姑。她们三人都是以樊家树为主轴的恋爱者。虽然这三个女性的家庭背景、生活环境以及性格特征各不相同，人物表现和言语行为也大相径庭，也各有不同的不幸遭遇，但她们不幸的悲剧命运却都存在着一些共同的地方：

首先，她们都是各自爱情的不幸者，并且都是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樊家树，从而拉开了各自悲剧命运的序幕。沈凤喜是《啼笑因缘》中一位贫穷纯朴、聪明伶俐、惹人爱怜的传统女性形象，她的命运可谓以悲剧而告终。作为其中唯一一个被樊家树深爱的女性，虽然拥有过樊家树的真爱，但由于自身贪钱爱利、爱慕虚荣的性格特征，以及为了进一步满足自己对金钱的渴望和对权势的倾慕，放弃了爱情，选择了做更加有钱有势的军阀的姨太太，从而踏上了自己的悲剧命运的生涯。何丽娜是《啼笑因缘》中一位十分时髦的现代女性的形象，她的悲剧更多的是爱情悲剧。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的爱情悲剧更有甚于沈风喜。她是一个从始至终都热恋着樊家树的女性，她矢志不渝的追求着樊家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最后终于拥有了与樊家树发展爱情的机会，但能否让樊家树真正从心里爱上她，还是个未知数。关秀姑是《啼笑因缘》中传统和现代结合的一位侠女。作为侠女，她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用情，却不敢大胆地去追求自己的所爱，甚至可以为了自己所爱人的幸福，而割舍自己的儿女情长，先帮樊家树撮合沈凤喜，不成，又去撮合何丽娜，最终撮合成一对情侣。

其次，这三个女性的悲剧命运又与她们自身的性格特征紧密相关。沈风喜出身于下层贫苦人民之中，是靠唱大鼓书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因此深知金钱的重要性。只要有了金钱，她们全家就可以摆脱饥一 顿饱一顿饿的困苦生活。所以,她性格特征中就不可避免地带上了贪钱爱利的特性。樊家树对她们家的接济已让她们尝到甜头。所以，当面对更加有钱有势的追求者时，沈凤喜的爱慕虚荣的本性得到了进一步的满足，心中的天平也就不由自主地由爱情滑到了金钱那一头。只是当她放弃爱情选择金钱时，万万没想到掉进了中国几千年来的封建社会达官贵人玩弄女性成性的陷阱里了。最后，她不仅失去了爱情，而且也没有过上几天幸福日子就被摧残致疯了。在这里，沈凤喜的人生是大起大落的，从刚开始的幸运爱情的幸福宠儿，到最后的不幸婚姻的疯癫女人，前后是一个多么强烈的反差，让人不禁为之叹息感慨。何丽娜则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也是一个欧化的现代新式女性，不缺钱花也不缺别人对她的奉承献媚。当见惯了舞场里新潮的男青年之后，突然看到了一个与往日所接触的青年大不相同的老实忠厚的青年读书人樊家树时，便深深地被吸引住了，在这种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越陷越深，明知得不到樊家树的真心，却偏执地追求着这份感情。为了得到樊家树的欢心，她千方百计的 改变着自己来顺应樊家树的种种喜好与标准，最后由一个天天出入舞场、喜欢娱乐社交的时髦女郎变成了一个隐居西山、茹素学佛的传统女性了。何丽娜是这三个女性中前后性格特征变化最大的一位女性，可以说是一个脱胎换骨的大改变，而促成这种改变的重要原因就是何丽娜对樊家树感情的一味偏执。关秀姑是大侠的女儿，故养成了一身的侠义精神，由于她在一群豪放的侠士之中长大，所以没能养成细腻温柔的性格特征，也不善于抓住时机表达自己的爱意，以致错过了与樊家树的缘分。到了后来，她更是侠胆忠心，不仅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助樊家树约会沈风喜，而且在樊沈彻底绝裂后又成功凑合了樊何。就在她割舍自己的儿女情长而一次次去成全自己爱的人与别人的幸福时，一个让人既钦佩又心痛的侠女形象跃然纸上。

再次，她们又都是封建传统文化的受害者。沈风喜为了金钱背叛了樊家树，但封建传统道德文化中的忠贞道德观，使得她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着很深的罪恶感，所以她想用一张支票来换取自己的心安和减轻自己的罪恶，但支票却被樊家树撕碎了。在她疯癫之后，这种内心深处的罪恶感就直接表现出来了，使得她一遍又一遍地向樊家树忏悔着。由此可见，封建传统道德文化中的要求女性从一而终的忠贞道德观，使得背叛了爱情的沈凤喜，在以后的生活中，时时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包袱。何丽娜一开始是个西化严重的时髦女郎，当她的行事风格得不到樊家树的认可时，她就一再的改变自己来顺应樊家树的东方文化标准。最后，竟发展到茹素学佛，用佛经这个最能代表东方文化的东西化去西方文化对她的种种影响，才有了被樊家树接受的机会。关秀姑虽然是侠女，但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封建传统文化的毒害，当她得知自己深爱的人有了心上人时，封建传统文化让她寻求解脱的方式是参禅拜佛，天天烧香念经得出的心得是逃隐遁世。在这一点上，关秀姑这个侠女与中国其他的民众一样遇见困难时只会将情感寄托于中国封建传统文化中的虚无佛学从而深受其苦却不自知。[3]

另外，沈风喜与何丽娜这两个长相酷似的女性又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沈风喜出身卑微，何丽娜则是金枝玉叶；沈凤喜被樊家树深爱，而何丽娜又深爱着樊家树；沈凤喜为了金钱放弃爱情，而何丽娜甘愿为了爱情放弃荣华富贵；沈风喜拥有过爱情却失去了婚姻，何丽娜不曾拥有爱情却得到了婚姻。沈凤喜是小儿女的态度居多，有些天真浪漫；何丽娜则不然，交际场中出入惯了，世故很深。沈凤喜一开始犹存东方少女的自然神韵，后来却不断地追求西化与现代化；何丽娜本是个十分欧化的时髦女郎，最后却回归传统化与东方化。[4]她们两个人在高度反差中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给读者耳目一新的感触。

张恨水先生就这样用其高超的笔法深刻地描绘出这三位各有个性的女性的共同悲剧命运图，同时她们的悲剧命运也引起学术界不同的争议，然而无论是怎样的争议，都不会影响这三位女性在中国现代通俗文学史上所留下的永恒的艺术魅力。[5]

参考文献：

[1]张恨水 《写作生涯回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

[2]张恨水 《啼笑因缘》，华夏出版社，1997年版。

[3]张恨水 《作完<啼笑因缘>后的说话》，天津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

[4]杨义 《中国现代小说史》，第三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版。

[5]萧笛《论张恨水小说创作的文化价值取向》，学术界，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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